他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那块在阳光下闪着沉重光芒的身份牌,双手捧着,如同捧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钱……钱老爷,”他声音发颤,但一字一句却说得清晰,“我……我现在是朝廷钦定的五级官匠。皇上的恩典,这铺子……是我的根,是以后给皇家效力的本钱,不能……不能给你。”
钱德隆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爆发出刺耳的大笑。
“哈哈哈哈——!”
他指着张琢手中的铜牌,对周围所有的人高声喊道:“大家都来看看!都来看看这新鲜玩意儿!一个破铜片子就想赖掉欠我钱家的银子?就以为自己不是个下贱的匠户了?”
笑声一敛,他脸色变得狰狞,一挥手中的折扇。
“动手!把那破铜片子给爷抢过来!连着这铺子一并收了!”
一名离得最近的家丁脸上带着狞笑,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径直抓向张琢手中的铜牌。
那名家丁的手指沾着汗渍与油腻,指尖将将触及铜牌冰凉的边缘。
就在这一刹那。
“啾——!”
一声短促而尖利的哨音,如同一根无形的冰针瞬间刺破了长街的喧嚣。
声音不知从何而来,却清晰地钻入每个人的耳膜,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钱德隆的家丁,手僵在了半空。
下一息,异变陡生。
街角食肆的幌子后,适才还在围观看热闹的人群里,骤然冒出数十名身穿皂衣,腰佩绣春刀的番役。
他们如同从地里长出来一般,无声,却杀气腾腾。
几个呼吸间便结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将钱德隆一行人连同整个张记布行围在了中央。
刀鞘摩擦的声音,兵刃出鞘的寒光,让正午的阳光都为之一冷。
适才还喧闹的长街,瞬间鸦雀无声。
围观的百姓脸色煞白,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自动分开一条宽阔的道路。
路的尽头,一顶四抬的太师椅由四名铁塔般的力士抬着,不疾不徐缓缓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