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皇帝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只一眼,他心中便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并不惊讶于皇帝的年轻,这早已是人尽皆知的事实。

他惊讶的是这位年轻的皇帝身上竟看不到一丝属于年轻人的气息,没有锐气外露的张扬,没有志得意满的轻浮,甚至没有血气方刚的冲动。

他的面容略显清瘦,但他坐姿如山,眼神更是……毕自严无法形容那双眼睛。

那是属于掌权数十载的帝王才可能淬炼出的眼神!

与此同时,朱由检也正看着阶下的这两个大臣。

这两个他从脑海里的一堆名字里反反复复捋了许久,抉择了许久,又让田尔耕将他们二人从小到大所有卷宗都翻出来,逐字逐句看了许久的大臣。

毕自严,能吏,实干家。在天津巡抚任上,将海运、漕粮、盐政打理得井井有条,是帝国这具僵滞的躯体上为数不多尚能活动自如的关节。

范景文,清流,被朝野视为品行圭臬。他出身户部,对钱粮庶政了如指掌,是朝中少有能将账目算到一分一厘的干才。然而他手中的算盘却更像是一把量人品行的戒尺,眼中揉不进半点沙子,对官场积弊深恶痛绝,以至于他的能往往因其直而处处碰壁。

此刻,朱由检甚至比他们二人还要紧张。

他的手在龙椅的扶手上轻轻摩挲着,触手微凉的玉石也无法平息他内心的波澜。

因为他不知道,这两个他寄予厚望.几乎是最后的人选,若是经不住他接下来的叩问与秤量,那他还能找到谁来代替他们。

……

对于刚刚被皇帝赐座的范景文而言,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比这炭火还要滚烫。

毕自严被赐座了,他身为朝廷一方大员,这份恩宠虽是破格却还在情理之中。

可自己呢?一个都察院的左副都御史,今日被陛下密诏而来,竟也得到了同等的待遇。

那张由司礼监太监亲手搬来的锦墩,仿佛不是木头与丝绸所制,而是由天威与荣光铸就,范景文坐下时竟感觉屁股底下有些针扎似的灼热,让他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他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双手平放在膝上,腰杆挺得笔直,眼观鼻,鼻观心,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沉稳一些。

可那抑制不住微微颤抖的指尖和胸腔里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却早已出卖了他内心的澎湃。

这是圣眷,是前所未有的信重!

相较于范景文的激动外露,毕自严则显得稳重如山。他谢恩落座,身形端正,只有那双藏在袖中轻轻交错的双手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知道今日皇帝将他二人一起召来,绝不是简单的嘘寒问暖。

而皇帝也确实没有绕任何圈子,他甚至没有像往常一样,先赐一杯热茶来缓和气氛。清亮而平静的目光越过身前案牍上堆积如山的奏疏,直接落在了毕自严的身上。

“毕爱卿。”

“臣在。”毕自严微微欠身。

朱由检的手指在桌面上一份来自陕西的奏章上轻轻敲击着。

“你觉得,”他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问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公事,“我大明的户部,现如今,还有什么作用?”

这个问题一出,暖阁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滞了一下。

毕自严的眼皮微微一跳,他没有马上回答,沉吟了片刻,白的胡须微微抖动。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最为稳妥也最为体面的方式来回答,他将户部的职能一五一十地地陈述了出来。

“回陛下,”毕自严的声音严肃而沉稳,像是在背诵一本早已烂熟于心的法典,“户部之职,上承君恩,下理万民,纲目繁多,然其核心,可归为三者。”

“其一,为十三清吏司之责。此为国朝财政之源头。十三司各司其职,对应天下两京十三省,核心职责在于核算并征收全国之田赋、盐税、茶税、商税。各省钱粮奏销皆由此汇总,呈报中枢。”

“其二,为度支清吏司之责。此为国朝财政之节流。凡国家年度预算之编制,军国大事各项开支之审核,皆由度支司统筹。无度支司之批允,帑银一两亦不可轻出。”

“其三,为金部、仓部诸司及各大仓库之责。此为国朝财政之府库。太仓库掌银,内承运库掌宫中用度,京通诸仓掌粮。凡天下所入,皆汇于此,分门别类,妥善保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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