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诏看着这张曾让大明君臣束手无策,让无数边关将士魂断沙场的脸,看着他眼中那尚未熄灭的怒火,不甘与深深的绝望,脸上缓缓绽开一个残忍而快意的笑容。
「爱新觉罗?」曹文诏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嘲讽,「跑得,真够快的。
皇太极眼中几欲喷出火来,他嘴唇翕动,却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屈辱愤怒绝望,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彻底摧毁了他最后的尊严。
曹文诏收回马鞭,对着身后的亲兵冷声下令:「来人!用最粗的麻绳,绑得像头待宰的猪!带回去,献给皇帝!」
盛京城,已然化作一座巨大的人间炼狱。
哭喊声、厮杀声、哀嚎声与明军士卒的呵斥声交织在一起。
自刘兴祚献开北门,祖大寿的关宁大军如开闸的洪水般涌入,这座后金的都城便在极短的时间内彻底崩溃。
明军迅速控制了所有城门与主干道,随即开始了地毯式的无情搜捕。
一张由数万士卒织成的天罗地网,正缓缓收紧,城内所有的大鱼都已是网中之物。
城西,一处属于包衣奴才偏僻破败的大杂院内,腥臭与死寂并存。
院中最深处的一间茅屋下,地窖的木板被悄然掀开。
昏暗的地窖里,十几道身影蜷缩在一起,如同惊弓之鸟。
为首者正是多尔衮。
地窖中,空气污浊不堪,弥漫着陈年的霉味与无法言喻的秽物气息。
多尔衮的额娘、福晋等女眷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瑟瑟发抖,死死地捂住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多尔衮靠着潮湿的土壁,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的脸上早已不见了往日的冷静与审慎。
那与其年龄不符的深沉,在明军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砸门声以及响彻全城的高喊声中被一点点地敲碎瓦解。
他精心算计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算到,坚固的盛京会以这样一种耻辱的方式从内部被攻破。
他所有的后路都被瞬间堵死。
他选择的这个自以为最不起眼的藏身之处,在数万大军梳篦式的清剿下显得如此可笑,根本无所遁形。
「砰!」
一声巨响,大杂院那本就摇摇欲坠的院门被人一脚踹开。
紧接着是杂乱而沉重的脚步声,以及兵器盔甲的碰撞声。
「都给老子搜仔细了!连耗子洞都不能放过!」一个粗豪的嗓音在院中响起。
地窖内的众人,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多尔衮的额娘再也控制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随即被多尔衮狠狠地捂住了嘴。
脚步声在院子里来回走动,搜查着每一间破屋。
终于,脚步声来到了他们藏身的地窖上方。
「头儿,这屋里没人。」
「不对!」一个苍老而沉稳的声音响起,「你们看这地面,有翻动过的痕迹,土还是新的。这下面有名堂!」
地窖内,多尔衮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上方并没有传来直接砸开地窖入口的声音。
片刻的寂静之后,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紧接着,一股浓烈的松油与干柴的气味飘散开来。
「里面的人听着!」一名明军将官用汉话高声喊道,随即又用生硬的满语重复了一遍,「自己滚出来!」
一股夹杂着火星的浓烟,开始从木板的缝隙中丝丝缕缕地灌入地窖。
呛人的烟味,瞬间弥漫开来。
「咳咳————咳————」
福晋和额娘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眼泪鼻涕直流。
护卫们亦个个面如死灰,握着刀的手不住地颤抖,最后的尊严,在对活活烧死的极致恐惧面前,被彻底摧毁。
「王爷————降了吧——————」一名亲信声音沙哑地哀求道。
多尔衮脸色铁青,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
他擡起头透过木板的缝隙,仿佛看到了外面那一张张充满戏谑与仇恨的脸。
求生的本能,最终压倒了一切。
「别放火!我们出去!」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