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石雕成的骰子,碰撞出清脆声响,勾得围观之人心神直颤。
陈江握住骰盅,「眶当」一声盖在大通铺的席面上,嘴角扯出一抹挣狞的笑:「都给老子下注!」
忽地,陈江却是瞧见了一人,脸上募然多了些玩味的笑:「好你个陆奇,别以为躲着,陈爷就看不见你?赶紧滚过来给老子捶腿!」
陆奇身子一哆嗦,脸瞬间白了,
徐小六一脸忿忿,拦住了他,
陆奇轻轻叹了口气,却还是挣脱徐小六拦着他的手:「小六哥...我阿爹就在德义楼当帐房,
而且我能来这儿,也是我爹跟老东家借了印子钱才成的。」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德义楼的印子钱自然是公认的「阎王帐」,
可这年月,多少人把头都给嗑破了,还是借不到半个银角子一一想借「阎王帐」,也得看你有没有脸面!
说起来,德义楼老东家肯借钱,倒真算仁善了。
于是,徐小六只能眼睁睁看着陆奇跟个小媳妇似的,坐到陈江身边,真给他捶起了腿。
这番景象落到陈江那几个亲近人眼里,自然又是惹来好一番哄笑一一毕竟谁人不晓得,这位德义楼的少东家最是不走寻常路。
祥子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也只能叹口气一一在车厂那些年,他啥人间冷暖没见过?这点事儿又算得了什幺?
这世道便是一张无形的网,丝丝缕缕都勒在人的脖颈上一一你越想要挣,勒得越紧。
陆奇纵使成了学徒又如何,那学徒需要的银钱,那在家中翘首以盼的爹娘,可不就是勒在这小个子脖颈上的线?
想要逆天改命,唯有在这线收紧之前,搏命挣得九品的一线机缘。
说起来,自己不也是如此?
祥子长叹一声,却是摇了摇头,将那些纷涌的思绪压下去。
只是,当祥子瞧着那摇头晃脑的陈江,还是不禁感慨:都说一样米养两样人,这话丁点不假。
陈江把嚣张跋扈全写在脸上,可跟他长相近似的亲哥,偏偏是一派温文尔雅的做派。
就是不知道陈江这回回来,会不会再跟姜望水闹冲突。
真要是闹起来,这位瞧着公正平和的陈海,又会怎幺处置?
想到这里,祥子却是伸了个懒腰一一自己马上就要进一等学徒大院,倒也管不了这些闲事。
这会儿他满脑子,都被那碗「整骨汤」勾得发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