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屋那小丫头喝了药,咳嗽声也渐渐小了。
金福贵低着头,脸上瞧不出什幺情绪,走到后厨,扒拉了几下煎药的陶罐。
陶罐用小火温着,汩汩冒着小泡。
金福贵眉头皱起来:「这药...快用完了?」
朦胧烛火里,女人的影子顿了顿,应道:「爷,还剩最后一包,该是能顶两天。」
金福贵没吭声,先去里屋看了眼睡得不甚安稳的小丫头,等再走出来,手上就多了一柄锃亮短枪。
枪身是牛筋木,多年摩挲下,泛出一股油润的包浆。
枪头是反复折叠锻打的百链钢,烛火一照,便折出一抹寒芒。
虽是使了十多年,但因主人的小心维护,短枪依然如新。
「明天你拿着这枪,去李家当铺那里,该是能换小二十枚大洋,月儿这个月的药钱就该够了!」
金福贵把短枪放在桌上。
女人神色一滞,声音中带了些哭腔:「爷...月儿熬了这几年了,便是少用些药,该也是无妨的。」
她晓得这短枪在自家男人心里的分量,更晓得这几年自家的花销——仅仅是月儿一个月的药钱,就得小二十枚银元。
大夫说得很明白,这种用妖兽肉混着妖兽骨粉熬成的方子,才能吊得住月儿的命。
自家男人在车厂能挣多少,她很清楚。
这几年,她从不愿...也不敢去想,自家男人是用什幺法子,才能掏得出那些银钱。
但她知道,这柄短枪摆在桌上那刻,自家男人一定是走到了绝路。
「说的什幺浑话,这药有效果,月儿就得吃下去...」
最近诸多烦心事,金福贵有些烦躁。
「爷...」女人扑通跪在了地上,这幺多年第一次哭出了声,「月儿...月儿是痨病,救不回来的!」
听到「痨病」这两个字,金福贵顿时涌起一股无名火,大手「啪」地拍在了桌上:「放你娘的狗屁!」
女人不敢争辩,只跪在地上不停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