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看着陈盛那桀骜冰冷、隐含锋芒的眼神,许元海毫不怀疑若自己此刻针锋相对,对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届时,不仅人救不出来,之后也难以善了。
念及此处,许元海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屈辱与翻腾的气血,沉默片刻后,擡起手对着上首的陈盛拱了拱手,声音干涩道:
「老夫许元海,见过陈统领。」
眼见许元海态度转变如此之快,陈盛心中也不由得闪过一丝讶异。
他本以为今日少不得要做过一场,掂量掂量这位许家家主的斤两,却没想到对方感知到他的修为后,竟能如此果断的放低姿态。
果然不愧是世家之主,单单这份能屈能伸的心性便非同一般。
一旁的林狩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先前许元海是何等气势凌人,几乎不将他和吴匡放在眼里,没想到陈盛一至,仅凭气势,便让这位先天家主收敛了所有锋芒主动行礼。
同时,他也感知到了陈盛身上那渊深似海的气息,一个惊人的猜测不可抑制地浮上心头。
陈盛莫非已入先天?
吴匡虽对许元海的迅速服软也有些意外,但总体还在预料之中。
只是在心中不由感叹,这些世家大族能传承至今,其掌舵人的隐忍和应变能力,确实非同一般。
「方才许家主对本官迟来,似是颇有微词啊。」
陈盛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却自有一股无形的压力。
许元海脸上挤出一丝略显僵硬的笑容,姿态放得更低:
「陈统领言重了,方才许某只是忧心犬子安危,一时情急,口不择言,万望陈统领海涵。」
随即他又顿了顿,直接切入正题:
「此番冒昧前来,正是为了犬子许慎之之事,他年轻识浅不懂规矩,若有冒犯之处,许某在此代他赔罪,还望陈统领能够高擡贵手,网开一面。」
「高擡贵手?」
陈盛冷哼一声,语气转厉:「黄家勾结水匪,证据确凿,形同叛逆,你那犬子许慎之,当众袭击本官,按律可与黄家同罪。
许家主,你轻飘飘一句话就想让本官放人,莫非以为这常山县衙,是你许家开的私堂不成?」
许元海心知不出血是不可能了,连忙道:
「陈统领明鉴,犬子定然是被黄家蒙蔽,绝无勾结叛逆之心,许某来前也已向府衙几位大人陈明原委,他们亦知此事或有误会。」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陈盛的神色,同时目光若有若无地扫向一旁的吴匡和林狩:
「此外,许某深知犬子给陈统领添了麻烦,心中惶恐,特备了一份薄礼,聊表歉意,还望陈统领」
他的意思很明显,希望与陈盛私下商议条件。
陈盛却摆了摆手,浑不在意:「林县令和吴县尉皆是本官同僚,非是外人,许家主有何『薄礼』,但说无妨。」
他特意在『薄礼』二字上微微加重了语气。
许家能打通府城关节,他并不意外,但府衙也不可能强行命令他放人。
若这『礼』够分量,他自然可以『明察秋毫』;可若对方妄想敷衍了事,那他不介意再给许家扣上一个『贿赂朝廷命官』的罪名。
许元海闻言眼角微微抽搐,略作迟疑后,从衣袖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羊脂玉盒,小心翼翼地置于桌上,轻轻打开。
盒盖开启的瞬间,一股清冽的异香隐隐散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