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色未变,只轻应一声,转身唤了潮儿。
十二岁的少年收势立起,眼底虽有几分激动,却无半分慌乱。
姜义袖中风起,一朵白云自足下生出。
三人随势而立,云光微敛,未起半点尘土。
下一息,清光破空,已去千里之外。
云下山川退若流影,江河如线,青翠模糊。
炼心火成后,姜义道行更精。
脚下这朵云,随心而化,风雷皆敛,化作一缕素光,若有若无,天际一痕。
不过一日有余,山色已换。
鹰愁涧那熟悉的轮廓自远山浮起,薄雾缭绕,灵气暗涌。
云头轻落,化作一阵微风。
院门前,老桂负手而立,早候多时。
他身后那座明神阵,沉寂已久的符纹此刻微微流转,灵光潜动,似在喘息。
这回,老桂神色里少了几分平日的懒散。
他只是颔首示意,连寒暄都省了,意念一引,山道那头便传来回响。
不多时,姜钦步履稳稳,自山雾中现身。
他一身布衣,神色肃然,见礼之后,迳入阵前。
姜潮神色平静,行过一礼,自行走至阵心盘膝而坐。
四人分立四隅,气息早已相契。
无需言语,也不必眼色。
只是寂然之间,四人指诀同时掐起。
灵光自地底腾升,阵纹复苏。
顷刻间,阵心轰然一鸣,符光大作,万道光丝交缠,整座里社祠都被映成一片无尘的白昼。
只见姜潮顶上三花隐映,神魂之光透体而出,比之一年多前,已凝实数倍。
那神魂深处,一缕纯阳之火熊熊燃着,焰色赤金,几乎将整座阵法都照得通明。
火势不暴,反静。
阳焰愈纯,神魂愈炽。
似有无声的经文在那光中流转,天地灵息俱为所摄。
片刻后,阵中光华渐敛。
四野风息俱寂,只余少年一人,盘膝静坐。
眉宇舒展,呼吸绵长,神魂已返于内,沉沉睡去,面上还带着一抹未褪的酡红。
直到他身上那股炽烈的气息尽数平复,院中几人才齐齐松了口气。
柳秀莲上前,轻为他掖衣,指尖微颤,却笑得极柔。
老桂早在石桌旁候着,山泉烹茶,雾气氤氲。
「歇歇吧。」他说,语气悠闲,仿佛方才那阵天地异象,只是天边的一阵雷。
姜义接过茶盏,茶香透心,微微一抿,方沉声问道:
「亲家,这回,可真得了确切的消息?」
此事干系非小,他目光沉静,语中难掩谨慎。
老桂「呵」地一笑,眼角的纹路都带出几分得意,
「自然是确凿无疑。」
说罢,才慢悠悠补上一句:
「这消息啊,是从西边翠云山的芭蕉洞传出来的。」
姜义闻言一怔,未及细问,老桂便捻须笑道:
「那洞主大力牛魔王,与他那位夫人,胎中有喜。」
姜义眉梢微挑,未插言,只静静听着。
老桂笑笑,道:「那孩子还在娘胎里,便被断作『纯阳火骨』,天生属火。牛魔王夫妇爱子如命,早打定主意,等孩儿一落地,便送去火焰山修行,好替他固本培元。」
「为此,如今天上地下都在传讯,招揽那些能耐得住山火的人。一来先去山中开洞筑府,布置法阵;二来嘛,也是为那位小世子,寻几位使得动、信得过的随从。」
他说到这里,端茶一饮,神色淡淡:
「我家与翠云山旧有香火,这消息,自是早早收到。潮儿入山之事,已成定数,亲家尽可放宽心。」
姜义闻言,只轻轻「嗯」了一声,似早有所悟。
他抿着茶,片刻,语气随意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