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嘴!」秦娘子怒斥那尖叫之人。
那人已吓得崩溃,自顾自尖叫。
秦娘子与修女们一起合力,将人制住,将她双手绑住,口中塞上布条。
做完这些,秦娘子走上高台,对众人道:「我听炮声还远,大家不必惊慌,只是为防万一,后半夜都打起精神来,守着窗户、蜡烛,一旦街道上有风吹草动,按之前计划行事!」
这番话讲完,众女心情稍定,各司其职,有的去站岗守卫,有的去哄自家哭闹的小孩。
秦娘子从高台走下,一个十几岁少女走过来,牵住她的手,低声道:「娘,别怕,有我在呢。」
秦娘子露出微笑,摸摸女儿的头,抱着女儿,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万一倭寇进来,你就往后门跑,听到了吗?」
少女道:「咱们一起走。」
秦娘子温柔的笑道:「那是自然,到时候你去移开抵门的木板,娘就在你后面。」
少女心下稍安,抱着母亲不撒手。
……
巴达维亚号上。
船上木匠冒着浓烟、高温,终于把火船刺入的船壳切下。
科恩立刻命令扬帆起锚,双眼紧盯着远处海面的情形。
从爆炸的巨响来看,守夜人号已被火药室殉爆炸沉,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泽兰狮鹫号拖住敌人了。
只要能拖住一会,给船队一点时间摆脱火船,离开这片全是火焰的活靶子区域,他的船队就还有一战之力。
当然,他的船队遭遇偷袭,损失惨重,又在明处,敌人在暗处。种种不利条件迭加,任何有脑子的指挥官都会下令撤退。
可岸上还有八百多人的登陆部队呢!
那些日本浪人、土人雇佣军死了无所谓,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士兵不能死,至少不能是被总督丢下等死。
退一步讲,即便荷兰海军全身而退,而登岸部队全灭,他此次的远征计划也宣告破产了。
后续骚扰大明金、夏,进逼澎湖,再进军东番的战略构想,都会成一纸空谈。
这是巨大的战略失败,造成的损失难以计数,他可能因此直接丢掉总督之位。
因此,即便身处劣势,科恩也要放手一搏,他深知这片海域没有其他葡萄牙军舰了,敌人只可能是大明水师。
一旦摆脱火船,荷军摆开战列线,腐朽的大明水师绝不是荷兰人对手!
关于这一点,科恩有十成把握!
「锚收了多少?」科恩朝船头绞盘处大喊。
「还有四分之一。」水手长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快了!只要泽兰狮鹫号再撑一会,再撑十分钟就好!
泽兰狮鹫号是一艘中型亚哈特船,仅凭船上的二十四门铸铁火炮,足以与大明水师的古董船周旋。
科恩心中如是想道。
至于守夜人号被击中火药室,那是明军运气好。
一场海战中,这样的好运气,绝不可能拥有两次!
海面上,炮声还在不断传来,突然,炮声停了,海面陷入沉寂。
科恩耳边只剩呜咽风声和浪花声,他瞪大眼睛,仔细在海面上寻找,入眼皆是漆黑和雪沫,一无所获。
要不是身为总督,他真想大喊泽兰狮鹫号的名字!
这幺大一艘船,怎幺说没就没了?为什幺不开炮?
难道是……被击沉了?
一瞬间,科恩心脏沉入谷底。
这怎幺可能呢?这才几轮炮击?明军那玩具一般的火器和破败的战舰,能击沉一艘骄傲的尼德兰海军战船?
就算被击沉,炮声也该是渐渐停止,哪有骤然消失的?
难道是……
科恩顿时想明白了,心脏猛地跳动,全身血液比伶仃洋海面上呼嚎的风雪还冷。
敌军其实早就结束了战斗,之所以炮击还在持续,完全是制造假象,实际主力已趁着夜色,朝荷兰剩余战舰驶来了。
巴达维亚号在内的剩余荷兰战船,全都在火光范围内,简直就是黑夜里的活靶子!
他用尽全身力气,歇斯底里的大喊:「快升帆!全速航行!」
现在船锚还没完全收起,全速前行非常危险。
只是所有船员习惯了无条件服从船长命令,帆桁上的帆缆手解开帆扣,雪白船帆放下,船只缓缓加速,被船锚带的向右舷倾斜。
就在这时,不远处海面上,突然传来一阵火光。
瞬时,火炮连续发射的动静响彻伶仃洋,实心铁弹几乎呈直线弹道飞来。
巴达维亚号的船艉连中五六炮,遭受重击,亏得亚哈特船没有艉楼,不然非垮塌不可。
即便如此,巴达维亚号也惨遭重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