舵手轻微转动两下舵轮,只见船只毫无反应,往日需要两人合力操纵的舵轮,现在转动十分轻松,只得大声报告:「艉舵受损,转向失灵!」
这一波炮击,原本是冲着巴达维亚号船体中部来的,巴达维亚号向前行驶,致使大部分炮弹都落空,但也令脆弱的船舵受损,还不如不进行移动。
科恩心中咯噔一声,下令道:「朝炮口火光还击!」
好在巴达维亚号前行的方向是东南,即便不转向,暂时也不会被看出端倪。
一时间,巴达维亚号在海面上,与看不见的敌船对炮。
借着敌船的炮口火光,科恩可以依稀看清,敌船有着高大船舷,两层火炮甲板,侧舷火炮足有将近三十门,即便认定是欧洲海军主力军舰,也一点不为过。
这样的火力配置,不仅碾压大明水师,更是超过巴达维亚号。
更惊人的是,敌船从船艏到船艉,不开一盏灯,除了炮口火光外,半点光亮也没有,就像海上幽灵一般。
巴达维亚号处在下风,敌船黑火药的硝烟随风飘来,加上风雪阻碍视线,炮手们真是什幺也看不见,只能凭感觉向黑暗中射击。
一轮炮击后,耳边听到的全是炮弹落水声。
船壳破裂,水手哀嚎,一声都没有。
这就更让巴达维亚号的炮手心生惊恐。
三轮次炮击之后,依旧什幺都没射中,而巴达维亚号已中了二十余炮。
炮手的恐惧已到了顶峰,已有炮手离开炮位,掏出十字架跪地祈祷。
炮术长怒吼:「站起来,快去装弹,十字架吓不走……」
「轰!」
巴达维亚号船壳一声巨响,一发实心铁弹破船而入,接着从右舷轰出。
炮手们回过神来,只见炮术长已经没了踪迹,只剩一双腿的残肢倒在甲板上,四周残留大片血渍。
巴达维亚号左舷一百米。
圣安娜号与巴达维亚号平行,安静航行在海面上。
按林浅的意思,圣安娜号已改了大明版的名字,现在叫天元号。
天元号自八月初入船坞改装,十月底改装完毕,经过简单海试,第一次出手,面对的就是此等硬仗。
好在经几轮炮击,林浅已发现荷兰人单船战力,远不如天元号,所以才命令天元号找荷兰人旗舰对决。
此时在天元号船艉,还有长风号、云帆号,以及俘虏的三艘荷兰人武装商船远行者号、好望角号、香料之路号,共五条船正各自寻找荷兰人的战船炮战。
荷兰人的锚地被火船照的明亮,战船都是海面上的活靶子,不存在分不清敌我的情况。
在夜色中混战,指挥系统也基本瘫痪,每条船都是各自为战。
这正是林浅想要达到的效果,他在战前已给各船船主反复明确任务。
就是趁夜色尽可能对荷兰船队造成最大杀伤。
一旦荷兰人离开火船照明范围,又或是朝阳升起,天空放亮,各船就会撤出战场。
只要能完成任务,在战场上如何行进,如何炮击,都是各船主说了算。
甚至在解决了荷兰人的两艘哨船后,林浅船队连战列线都不再维持。
这种天马行空的指挥方式,放在这个时代,简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就连白清、白浪仔、雷三响等老人都有所怀疑。
但从实战来看,效果很好。
毕竟一百四十多年后出生的英国海军名将纳尔逊,就是采用这种方式指挥舰队的。
军事家们还给这种指挥方式,起了个概括性的名字「任务式指挥」。
林浅深知荷兰人海军强大,即便让其先与葡萄牙人交战,也难以达到两败俱伤的效果,同时受去年腊月二十八夜战的启发,制定了这套火攻乱战的战术。
而「任务式指挥」,就是最适合这种混乱战场的指挥方式。
除巴达维亚号外的荷兰战船,已习惯了和旗舰保持线列。
习惯了一板一眼,跟随旗舰命令的僵化战术。
更加形成了海面上白天作战,夜晚休息的僵化思维。
骤然遭到林浅夜间打击,又失去巴达维亚号的旗舰指挥,一时间手足无措。
有些经验足的船长,命令船只起锚、扬帆,朝外海逃跑。
有些则命令原地不动,朝敌人的炮口火光还击。
还有的干脆慌神,只一个劲的催促瞭望手获取旗舰命令。
漫天火光、风雪之中,荷兰人的船队就像被一群虎鲸围住的海豹,躲在冰块上,静候死亡。
林浅手下的船主,如白清、郑芝龙、郑阿七、石楷、穆三等人,大多都是疍民出身,海上经验丰富,还有的天赋异禀,且无一例外,全都经过实战的反复磨链。
东番海峡的「捕鱼」船队每次出航,除白清固定担任长风号船主外,云帆号船主每次都换人,就是为了训练人才。
经过整整三个月的刻苦「训练」,今日终于到检验成果的时候了。
天元号上,林浅敏锐的察觉到敌旗舰转向困难,下令右半舵转向试探,果见敌旗舰没有反应。
林浅于是下了一个冒险的命令:「右转舵,航向西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