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轻响从窗外传来,打破了屋里的寂静。
刘馆主最先反应过来,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猛地转头看向窗外。
老管家也连忙循声望去。
只见一只灰色的鸽子扑扇着翅膀,从开的窗缝里飞了进来,落在了木桌的边缘,歪着脑袋看着两人,脚上还绑着一个小小的信管。
老管家连忙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抓住灰鸽,动作轻柔地解下它腿上的信管。
他将灰鸽放在窗台上,转身拿着那张卷成细条的纸条,快步走到刘馆主面前,双手递了过去。
刘馆主接过纸条,颤抖着手指将其展开。
纸条上只有寥寥数语,他看完后,原本紧绷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微微点了点头,又将纸条递给了老管家。
老管家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已就位」三个字。
他心中一凛,擡头看向刘馆主,低声问道:「老爷,李帮主他们————已经在那边埋伏好了?」
刘馆主咳嗽了两声,声音嘶哑:「嗯,李铁云带了他们河帮的好手,就藏在黑风谷附近。」
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不能把希望都赌在飞马盗的信誉上面,这是我留的后手。若是赎人那边出了差错,就只能指望他们了。」
老管家拿着纸条的手微微颤抖,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河帮是鱼河县排在前三的大型帮派。
帮主李铁云乃是暗劲巅峰的高手,一手铁砂掌练得炉火纯青,曾经在化劲强者手下逃得性命,一身实力便是在暗劲巅峰的武者中也是极为了得。
手下更是有数位暗劲武者。
此番为了请动此人,可以说榨干了刘家最后一点积蓄,家里老爷、少爷的妾室们都要闹翻了。
只是谁也无法劝动老爷,毕竟老爷只有这幺一个子嗣。
若没有了少爷,刘家便是再有万贯家财,日后也无人继承。
老管家心里暗暗祈祷。
只希望刘家护卫们那边能成功将人赎回来,不要动用这后手。
花费巨额银两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真要动用这后手,就意味着黑风谷那边已经彻底失败,少爷恐怕——————
他不敢再想下去,只在心里默默祈祷,但愿不要走到那一步,但愿少爷能平安归来。
寒风依旧从窗缝里灌进来,带着刺骨的凉意,吹得桌上的烛火微微摇曳。
刘馆主望着窗外呼啸的寒风,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在他看来,什幺家业、银钱,终究都是身外之物,人,才是最重要的。
这次为了凑齐十万两赎金,刘家几乎掏空了家底,可他半点不心疼。
只要能把茂林救回来,凭他和儿子两个暗劲高手,日后总有再把家业挣回来的一天。
可若是人没了,就算留下金山银山,又有什幺意义?
只是————他眉头微蹙,心里隐隐有些担忧李铁云。
河帮虽然势大,李铁云也是条响当当的汉子,可飞马盗毕竟凶悍,真到了动手的时候,对方会不会因为忌惮飞马盗的实力,拿了钱却按兵不动?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稍稍放下心来。
李铁云在江湖上混了这幺多年,最看重的就是名声。
若是收了刘家的钱却临阵退缩,这等背信弃义之事传出去,李铁云的名声就算毁了,以后再想把招牌立起来,怕是难了。
李铁云应该不会做这等赔本买卖。
老管家看刘馆主脸色变幻不定,知道他心里定是极不好受,便轻声劝道:「老爷,您也别太忧心了。少爷吉人天相,定会平安回来的。咱们既备了赎金,又留了后手,总能有法子的。」
刘馆主闻言,重重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疲惫:「话是这幺说,可终究悬着心啊。」
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惋惜,「可惜————没能请动化劲武师。若是能有一位化劲武师隐在暗中,凭他们的手段,救下茂林的把握怕是要大上不少。」
城里的化劲武师本就屈指可数,个个都是一方大佬,等闲不会轻易出手。
更何况,飞马盗敢如此猖獗,说不定设下了什幺圈套,就算是化劲武师,一旦陷入重围,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到了那个层次,早已不是钱财能轻易打动的了,而他刘家,如今也实在拿不出能让化劲武师动心的筹码。
老管家想了想,道:「其实————最妥当的,还是请孙馆主出手。孙馆主是少爷的师父,于情于理,他老人家若是出手,救出少爷的希望还能大许多。」
刘馆主却摇了摇头,「飞马盗那边肯定也想到了这一层,必然把孙氏武馆盯得死死的。」
他如今太了解飞马盗的行事风格了,那群盗匪看似粗犷,实则心思缜密,绝不会留下这幺大的破绽。
「真要去请孙馆主,一旦被飞马盗察觉,他们怕是会立刻撕票,连赎人的机会都不会给我们留下。以他们的狠辣,做得出来这种事。」
刘馆主望着跳动的烛火,语气里带着一丝侥幸:「现在这样,起码还有赎人的机会。飞马盗虽是盗匪,可既然做了绑票的营生,多少还是要讲些规矩」的。若是拿了钱还随意撕票,传出去,以后谁还敢交赎金?他们以后也别想再靠这营生敛财了。我估着,他们拿了银子,应该会放茂林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