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次住的房间差不多,推开门,屋里布置简单,只有一张硬床板和一张矮桌、几把椅子等简单家具。
杨景反手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
直到这时,当一切尘埃落定,当房间中只有他一人时,那股强压着的情绪才猛地翻涌上来。
他擡手看着自己的右手,明明已经洗过,却总觉得指尖还沾着的那股温热的腥气。
方才杀人时的冷静像是一层薄冰,此刻骤然碎裂,只剩下止不住的后怕。
冯雷喉咙被划开时那声模糊的气音,身体抽搐的触感,还有溅在手上的血.......一幕幕在眼前晃过,让杨景心脏狂跳,呼吸都变得急促。
这是他两世为人,第一次动手杀人,手上沾染人血。
他不是不怕,只是那时被愤怒和决绝推着,容不得半分犹豫。
可现在,孤身坐在驿站的房间里,杀人的实感才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紧张攥着他的胃,忐忑让他浑身发冷。
他杀了人,从今往后,他的手再也不是只握过刀、练过拳的手了。
毕竟是第一次亲手了结一条性命,心中也有后怕,让他呼吸都乱了几分。
杨景坐在地上,闭眼缓了片刻,指尖在粗糙的地面上用力掐了掐,缓缓稳住心绪。
黑暗中,他想起了家人,想起了院门上被泼的秽物,想起大伯家那条养了多年被冯雷一脚踢死的黑子,想到祖父、祖母、母亲的无奈和压抑,想到父亲为了些许银钱报名加入押粮车,想起这乱世里流民的枯骨、劫匪的刀。
那些画面,像烙铁一样烫在他的心上,刚才的慌乱竟一点点褪去。
再睁眼时,杨景眼底已没了丝毫犹豫。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桌边坐下,擡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又看了看掌心,杀人的触感还在,却不再让他惊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