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着。」小青梅点点头:「此外我也在呢。实在不行,我就在外间制造一点事由,总能把她引出去片刻。」
「引出去不难,难的是引出去多久。」
杨灿走到月洞门旁,盯着那道帘子出神:「关键就在这个时间差,我们得把每一刻都算准了。」
柳氏和陶氏虽然没有听过「时间差」这说法,但结合前后话也就懂了他的意思。
杨灿转头看向柳氏,语气郑重地道:「你们说实话,若那婆子在内室,被引开后最多能给我们留多少空当?
还有,从孩子落地到换妥孩子,最核心的步骤需要多长时间?」
柳氏闭上眼睛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接生流程,当然,正常的接生流程是很慢的,但如今是打算一旦生下女娃儿立即调换,有些步骤就能省则省了。
盘算完了,柳氏睁开眼睛道:「只要能把她引出去,再有人用话头拖着,至少能争取三息的功夫。」
一息约莫三四秒钟,三息那就是十来秒的光景了。
「接生步骤我们熟得很。」
陶氏伸出手指掐算着:「孩子一落地就剪脐带,最快不过一弹指。」
「一弹指哪够?」
一弹指大概十秒钟,柳氏立刻反驳:「脐带得用浸过烈酒的棉线扎紧,再用银剪剪断,孩子身上的血污也得擦两下,哪能这般仓促?」
「这不是正常接生,是换孩子。」
杨灿打断二人的争执:「我们只做两件事:接生孩子,剪扎脐带。其余的都可以省。」
柳氏沉吟片刻,终是点头:「若只论这两步,半弹指也就够了。」
「那就够了。」
陶氏接口道,「换进来的孩子脐带上提前抹些血污,看着跟刚剪断的一般无二。
我们把孩子接下、扎好脐带就立刻掉包,剩下的擦洗、包裹,都交给秘道里等着的人。」
小青梅接过话头,将流程串得更细:「那婆子在外间,隔着帘子能看见内室的腿脚走动,也能听见动静,就不会太过生疑。
等她被引出去再回来,我们早把『新生儿』洗干净包好了,直接送到少夫人怀里。她连孩子的边都碰不着,自然看不出破绽。」
「还有个要紧处。」
陶氏忽然收了笑,神色凝重起来,「新生儿落地大多要哭,若是两个孩子一同哭,或是换走的那个哭着被带出去,立刻就露馅了。」
柳氏却胸有成竹地笑了,从衣襟里摸出一小包用油纸裹着的东西,打开来是些灰绿色的干草。
「老身早想到了。这是西域来的『睡香草』,气味淡得几乎闻不见。
到时候我磨成末,用软绢包一点凑近孩子口鼻,就能让她安安稳稳睡上一两刻钟。」
杨灿紧张地问道:「孩子出生都要哭的吧?强压着不哭,会不会伤着她?」
「大执事放宽心。」
柳氏连忙解释道:「新生儿不哭的常见的很,我们平日里接生,遇上不哭的要拍脚心引他哭,只是怕他喉咙里万一卡了羊水。
咱们这情况,孩子一落地就抱进秘道,到了里边秘室中再引他哭也不迟,前后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伤不到孩子分毫的。」
听说「伤不到孩子」,杨灿紧张的心情才放松下来。
若是要以损害孩子健康为前提,那他宁可接受生女的结果。长房撤了就撤了,孩子的未来命运,他再想办法就是。
此刻听到方法可行,他的心才落了地,杨灿道:「既然如此,那我再给暗门加一层毡子吸音,秘道里也多挂几层,确保里边的动静传不出来。」
「如此便万无一失了!」陶氏喜形于色。
「我再添一个法子。」
小青梅道:「到时候我让两个乐师在隔壁房里弹琴,就弹少夫人最爱的曲子。琴声一绕,就算内室有点零星动静,也都掩过去了。」
杨灿赞许地拍手道:「好!就这幺定了。从今日起,你们每日都要在这儿演练一遍,要把每个环节的时间都掐准了。
但凡能想到的意外,都要提前准备好应对的法子。此事,断然容不得半分差错。」
……
铅灰色的夜色把鸡鹅山裹得严严实实。
今夜无雪,但山坳里的风很急。
风卷着雪沫子刮过光秃秃的树梢,发出呜呜的声响。
杨灿把厚毡帽的耳罩拉得更紧,仅露出一双眼睛,靴子踩在冻硬的雪壳上,发出「咯吱」的响声。
豹子头如影随形地跟在他的身侧,右手始终按在刀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