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狂悖之名

「必当叨扰。」徐行郑重回应,可心中却并不想与苏门深交。

此时的政治立场是黑白分明的,新党是新党,旧党是旧党,像苏轼这般左右摇摆的注定要吃苦头的。

他以身入局,若蛇鼠两端,岂不是两头不讨好?

而且他严重怀疑这位晁书丞的目的并非结交这幺简单……

晁补之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徐行再次将目光投向那张决定了他眼下命运的皇榜。

最末一名,「狂生会元」的笑柄,他算是坐实了。

他也想仕林养望,可当时那份试卷真的交不得,若是那试卷获得了甲等,今日被捧得多高,他日摔的就有多狠。

「二哥,二哥,三甲第十七名。」

「好好......今后我家长柏就是进士出身。」

「这气度,才貌双全,真是国家栋梁之材,我女儿上月刚行及笄礼,嫁给你如何?」

徐行转头看向人群,瞳孔微震,再看那二甲榜单上果然有『盛长柏』名字。

名下贯籍处清清楚楚写着「本籍扬州府宥阳县,父纮朝奉大夫。」

「这是变数啊。」

当他看到盛家之人便感觉不妙,差点忘了这不是单纯的北宋,自己到底乱选了些什幺?

看着榜下热闹的场景,徐行没有主动结交,而是选择离开。

他需要一些时间去捋一下思路。

三月十二,微雨。

吏部铨选公文下达。

徐行被授予「迪功郎」(从九品文散官),并待阙「充京西北路陈州州学教授」。

这是一个典型的「侯官」状态,他有了官身,但需等待陈州教授的实际职位空缺或等其他安排,期间需滞留京师,归「留守司使院」管辖,实则自行赁屋居住,等待时机。

北宋通过科举、放选等途迳入仕的官员数量激增,导致「员多阙少」并不少见,仁宗时期最多的时候有万人待阙,以他这次殿试的成绩,待阙并不意外,也在他的预想之中。

但这州学教授,就有些诛心了。

州学教授负责的是地方官学考试、监督教学纪律,并以儒家经典为教学内容。

这是有人敲打他不尊儒家经典,狂悖乖张。

在办理手续、领取官告和官服的那天,他回到租赁的房间,关上门,第一次换上了那身象征着最末一等「同进士出身」的深绿色官服。

他看着铜镜中那身影模糊的绿袍年轻人,叹了口气,路是自己选的,如今尘埃落定,不免还是有些低落。

「这榜末之名,就当是高太后亲手为我打造的保护色吧。」徐行呢喃自语,对着镜中身影遥遥一拜。

旧党会因他的「落魄」和「不识时务」而视其为无足轻重的蠢材。

而他深知,那颗名为「新政」的种子,已不仅埋在自己的文章里,更已埋在了那位隐忍的年轻官家心中。

他只须在京中耐心等待一年。

等待一年后那场注定要来的风暴。

到那时,他这篇被高太后亲笔黜落至榜尾的策论,便是划破黑幕最锋锐的利器。

畅想的未来虽是大有可为,可一滴清雨却将他拉回眼前的苟且。

望着房梁上又在积蓄的水珠,他无奈叹息:「不是前天才维修过吗?」

这间房是他租的「楼店务」,属于公屋的一种,为的就是防止入京的贫穷百姓租不起房,露宿街头,为了稳定治安,才出台的「廉租房」政策,月租170文。

为何他会住这种房?

因为他没钱,这年头从长洲赶往开封,已是他这种没有父母接济的寒门士子极限。

为了科举又在京中逗留长久,不住廉价房,他能住哪?

好在,现在寄禄迪功郎,虽然属于最低等的从九品,但却是有俸禄领的,一月十二贯,还有五石禄米,可以让他在这京畿之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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