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功郎的月俸需等下月方能支取,怀中仅剩的四百三十文钱,在这汴京的繁华里,轻飘飘的毫无分量。
「滴答……滴答……」
房梁上的雨水固执地落入陶碗。
这间保康门附近的楼店务公屋,月租一百七十文,已是他这待阙选官最后的体面。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不重,却带着一种官衙特有的、不容置疑的节奏。
徐行整了整衣冠,开门。
门外站着三人,为首者身着青色吏服,面皮白净,眼神里透着惯常的谨慎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倨傲,正是此间店宅务监官,王姓。
「徐迪功。」王监官拱手,礼数周到,语气却平淡得像在宣读公文,「打扰了。」
「王监官。」徐行还礼,侧身让其入内。
王监官迈进屋子,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漏雨的房梁和简陋的陈设,脸上没什幺表情,只是轻轻「唔」了一声。「徐迪功居住在此,实在是委屈了。」
「暂栖其身而已。」徐行不动声色。
「正是为此事而来。」
王监官从袖中取出一份公文副本,并不递给徐行,只是展示了一下,「上官有令,近日需清查楼店务房舍,凡有僭越、转租、或……身份已不合规制者,需限期清退,以便修缮,周转他用。」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徐行身上,「徐迪功您已授官身,按……嗯,按往年旧例,确是不宜再居于此等恤贫之所了,还请迪功体谅下官的难处。」
话说得客气,甚至搬出了「旧例」,但意思明确:你必须搬走。
徐行眉头轻皱,汴京城中一个杂吏,当真敢欺官?
是谁?
这般迫不及待想踩着他搏前程。
徐行心下雪亮,什幺旧例,无非是看他殿试榜末,无根无基,又恶了圣人,想用他徐行之名,做些攀附之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