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光和导师高波对视了一眼,整个气象研究所只有他们知道球状闪电和球闪武器的存在,现在脑海中的第一反应就是被敌人窃取了技术,还施彼身!
陈博士朝著南海的方向看了眼,疯了一般地开车往北。
一直开到一个远郊的小县城,这里虽然也停电,但球状闪电带来的晶片毁损率不高,显然已经出了辐射范围。
他找到一家网吧联繫上了丁仪和许大校,后者二话不说,立马要派军用飞机来接他。
但在和丁仪的对话中,一个比陈光预想中的局势还要恶劣得多的消息,让两人久久沉默。
一个广角的俯瞰镜头从陈光然的表情和泛红的眼眶特写开始,极速拉升,导演路宽在这里將陈博士离开的这一年多时间中,在林云身上发生的往事,通过丁仪的诉说具象在了银幕上。
也即,电影之前通过陈光这个“偽主角”来引入各种线索、体现人物性格的敘事方式被推翻,从这里开始,要把聚光灯完全投射在周讯扮演的林云一个人身上。
伍迪艾伦等国际导演当然知道,这是一种变种的情感引导式倒敘,將观眾情绪顶点转化为回溯敘事的入口。
银幕上,陈光的最后一个表情淡化,时间戳来到半年前。
再次出现在镜头中的已经是海上对峙的场景了,敌人的袭击是以四十多枚飞弹攻击的方式开始的。
但和意料不同的是,这批飞弹在珠峰號防御圈外就被全部引爆,从空中霰发出大量白色粉末,並在这一海域发射大功率雷射,看起来像是探测潜艇。
虽然观影时间较长,但电影宫中不乏注意力比较集中的影迷,还是想起了几年前前陈光在俄克拉荷马州气象研討会上的讲座。
镜头闪回,那些白色粉末和昔日陈光在讲座上展示的气象模擬动画,一模一样。
那是高效製冷剂!
敌军在做什么?
他们在利用陈光研发出的用以给人类造福的“龙捲风预测和预报”技术,反其道而行之,在我军海域上掀起超强度的龙捲风,企图摧毁珠峰號!
会发展成为龙捲风的“风卵”的核心是一团下沉的冷空气,通过加热而阻止其下沉就能消灭可能演变的天灾;
而反之投放高强度製冷剂,则可以人为製造出这样的天灾,陈光的研究成果,让这一“超级气象武器”的诞生,成为现实。
於是出现在画面中、利用顶级特效生成的超级龙捲风,以两百公里的直径,超越自然界最大的f5级別、达到f7级別的超级龙捲风,开始了无情的杀戮。
珠峰號紧急转向,但已经避之不及,主甲板被折断后旋即悲壮沉没!
在最后一瞬的画面中,舰长果断地命令对两座压水反应堆进行a级封闭,最大限度地减少了可能的核泄漏,但也使珠峰號彻底失去了动力。
至此,江星辰,连同两千多名我军將士——壮烈殉国!
在场的观眾都是西方人居多,对这样的场面还没有太过感同身受,只是好奇这个中国特效公司的水平什么时候已经成长到这种地步了。
但国人和未来的內地观眾们,一定会对这个即便是架空世界、却也叫人黯然神伤的的结果悲愤不已。
现实中,我们甚至还没能拥有这艘沉没的巨舰。
除了战士们、林云、林峰之外,最思之欲狂的莫过於此刻画面闪回的陈博士了。
即便他的演技成果当年也是经过国內审查才得以参加的海外交流,但总归这项本来用於造福世界的技术,成为了一个子手。
敌人把他的犁铸成了剑,刺穿了祖国的海防线。
这一刻,他才愈发能够理解林云的感受。
镜头再一切转,是面容憔悴、双眼通红的林云在海军基地和球状闪电部队动员、道別。
没错,他们要被派去进行一项十死九生的任务,用球闪武器破坏对方航母上的电子设备晶片,为我军的岸基反航飞弹提供打击机会。
也即袭击对方航母,摧毁晶片。
但鑑於球闪武器目前的局限性,如不能进行超视域打击、不能在水下发射、又没有机载型號等,战土们唯一的办法,就是乘坐渔船悄悄接近。
这意味著行动但凡稍有差错,他们根本没有逃生的机会。
隨著用於打击航母的飞鱼飞弹的运载、布控完毕,晨雾中五十条渔船停靠在港口,当敌军的斯坦尼斯號战斗群深入伏击范围后,康明中校下达了射击指令!
电影镜头中,那些战前还在愉快调侃、互相鼓励,反侦察时候冷静泰然的可爱战土们,果断激发了球闪武器。
剧烈闪动的青色电光把周围的海面照得雪亮,一串串发著红光的雷球贴著海面飞出去,它们尾部的萤光形成了以各艘渔船为中心点的一个个扇形,隨著球状闪电串的移动而扩大。
从整个战场看,那一串串球状闪电球和数量更多的萤光线,构成了一张网住舰队的巨网。
战爭史上的辉煌时刻,似乎已经到来。
儘管因为电影放映时长和林云的人物剧情,判断出此时还处在“黎明前的黑暗”的影迷们知道第一次尝试可能不会成功,但还是对这些悍不畏死的战士们充满了期待!
但很遗憾的是,推翻了基础物理架构的球状闪电,在现代战爭史上的第一次亮相,以失败告终了。
就在第一批球状闪电即將命中目標的剎那,它们的轨跡突然发生诡异的偏转。那些燃烧的光球或是冲天而起没入云霄,或是坠入波涛汹涌的大海,或是擦著舰队的首尾掠过,始终无法触及舰体分毫。
仿佛每艘战舰都被笼罩在一个无形的屏障之中,將所有的球状闪电牢牢隔绝在外。
“磁场屏蔽!”
康明脑海中闪过这个令人心悸的词汇,无数次出现在球状闪电武器研製者噩梦中的东西,现在终於变成了现实。
中校毫不犹豫地嘶声下令:“全体停止攻击,立即销毁武器!”
没有一刻犹豫,所有渔船上的射击骤然停止。
失去目標的球状闪电如无头苍蝇般在舰队上空飘荡,它们拖曳的光尾在夜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光网,原本整齐的呼啸声化作一片混乱的蜂鸣。
这纷乱的声响,仿佛在为这场天折的进攻奏响一曲悽厉的輓歌。
敌人是如何得知球闪武器的存在,並做出针对性防御的,其实並不难猜,影片在前述剧情中已经给足了提示和伏笔。
那一天在靶场丁仪所说的观察者的存在,一年前震惊世界的伊甸园反恐战斗,即便掩藏得再好,都给了敌军零星的信息收集渠道。
珠峰號腰斩,江星辰殉国,伏击战折戟,面对敌势汹汹,神州似乎即將陆沉,也让林云更加绝望和脆弱。
她似乎又回到了五岁那一天,看著母亲的户体面目全非的惨痛场景。
海上伏击失败后,球状闪电部队遭遇严重打击,研究和参战也暂时停止,国家不可能仅在这样的概念性武器上寄予反击的希望。
就在此时,此前身患绝症的张彬也去世了。
按照他的要求,丁仪决定替代已经淡出研究团队、不適合再接触军事机密的陈光,履行对他的承诺,用球状闪电火化他的遗体,和妻子郑敏合葬。
不知为何,火化这一天的天空反倒是晴空万里,憔悴消极到了极点的林云和丁仪一道来送这位球闪研究者最后一程。
如果没有他的防雷涂料,也许就没有现在的球闪研究成果。
镜头切转到八达岭附近的一处公墓墓园,两人无言地前行,脚底金黄色的落叶预示著秋天的来临。
一个离去的季节,一个死亡的季节,也是一个写诗的季节。
两人在张彬简朴的墓碑前静立著,稀疏的枝间漏下清冷的阳光,在山径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远处城墙豌蜓的轮廓在薄雾中若隱若现,几片梧桐叶打著旋儿落在青石墓碑上,仿佛季节最后的告別,偶尔传来一两声孤寂的鸟鸣,更添几分萧瑟。
在这片静默的秋光里,似乎连风都放轻了脚步。
“金黄色的树林里分出两条路,可惜我们不能同时去涉足,但我们却选择了,人跡罕至的那一条,这从此决定了我们的一生。”
林云喃喃地吟起了弗罗斯特的那首诗,声音像林间的清泉。
“想过走另一条路吗?”丁仪问。
“有吗?”
“战后离开军队,和我一起去研究宏粒子,我有理论能力,你是工程和应用天才,我们很可能取得现代物理学的重大突破。”
“我是离不开军队的。”林云淡然一笑,蹲下身子把张彬墓前的枯叶拂去,“从生,到死。”
“?这是什么?”女军官突然失声叫道!
丁仪凑近了看,只见原本只有张彬名字和生卒日期的墓碑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小字。
这些小字甚至覆盖了碑顶和碑的背面,那些小字全是方程和计算公式。仿佛是这块墓碑被放到由方程和公式组成的液体中浸过一样。
“它们在消失!”林云惊呼。
“少一个观察者,它的坍缩速度就慢一些。”丁仪当机立断地一把將她推开,整个人伏在墓碑上,眼神死死盯住“浮光跃金”的文字,一动不动。
“我去拿纸笔。”
“来不及了,別打扰我。”六分仪完全进入了状態,这些方程式对於陈光、林云等人可能还不大看得懂,但对於他这个潜心研究了两年多宏粒子的物理学天才而言,有如甘霖!
他越看越心惊,因为从陈光处借阅过张彬和郑敏的手稿笔记,他和林云都认得出这就是后者的笔跡,而文字所描述和推导的,正是宏原子的数学模型!
其中最后一句赫然写道:彬,引起f的速度只有426. /秒,我好怕。
西方的最后一线天光,给墓碑群涂上了一层诡异的蓝色,天很快完全黑了。
无论有没有读完全部碑文,面无表情的丁仪整个人如释重负地向后一倒,瘫在了草坪上。
“林云,我们能找到原子核了。”
女军官喜出望外:“什么!真的?”
在战略態势极为被动的情况下,丁仪发现了宏原子的原子核,有什么意义?
宏原子模型就如同第一张元素周期表,提供了理解整个宏物质世界组成与规律的根本框架。
从球状闪电以及它的本质宏电子作为武器应用的角度来说,如果说前者只能作为摧毁舰船和电子设备的“战术级”武器的话,那宏原子和原子核的发现,就能够提供每一个现代人都知晓的灭世级武器一核聚变。
而且是宏原子核的核聚变。
林云见他躺在草坪上思考了一会起身,这才出声试探道:“有结果了吗?
,“有,碑文上的內容我之前也推导出一些,她直接给出了关键点,不然还真来不及看。”
丁仪感慨道:“自然之美,物理之美,你知道吗,宏原子的原子核,是一根弦。”
“弦?”
“对,它与宏电子基本处於一个尺度级別,长度大约在一到两米之间,依原子的种类不同而异,至於粗细,弦是无限细的,它上面的每一点都是没有大小的奇点。”
林云有些奇怪道:“难道你不需要实验,就能完全確定碑文上的那个—-似乎是郑敏的笔跡,就一定正確吗?”
丁仪郑重地看向她:“有一些事情我也是刚刚豁然开朗,但现在可以肯定的是,郑敏已经成为了量子態。”
“你可以想一想,如果世界上没有摩擦力,那牛顿第三定律也许很早就会被一个普通人发现。”
“同理,对於从 ,理解那个世界的难度自然要小得多。”
宏原子核的登场令项目重新获得重视,因为此前的球闪武器泄密,基地也迁往了大西北,那个曾经诞生过另一样护国神兵的地方。
首先迁移的是被首批被捕获的二十五枚宏原子核,这种弦状的事物看起来再美,也不可能一直放在首都周围。
与此同时,一场最高级別的会议在礼堂召开了,作为我军少有的理工科智慧型將领,林峰从紧张的战爭中抽出一天时间主持会议,也足见上面的重视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