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 《球状闪电》(中)为雪糕加更

他的论文和研究成果甚至受到了號称气象学界诺贝尔奖的世界气象组织奖的五人提名,下个月就要去参加位於俄克拉荷马州的国际热带气旋学术研討会。

这其实都要归功於这几年在球闪研究上的高强度数学工具、物理工具的应用,以及对气象学的研究思维。

但与此同时,脱离了军事科学研究合作的陈光,也无法通过部队人士对现在的战爭形势有深切的认知。

直到江星辰在一艘出海的帆船上同他聊起这些事。

贼寇势大,出动航母联合舰队,进逼领海在即,总体而言很不理想。

陈光有些愣神地看著他,这位年轻的航母舰长似乎已经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这里是导演路宽为影片过审和全球公映的考虑,刻意淡化了和现实的关联,完全是一个架空的世界局势。

军人身份的江星辰脾性直率,在热心地教陈光一些譬如看海图、使用六分仪的航海知识后,在一处小荒岛上登陆。

“实话说,我这一次是为了劝你回去,回到雷电武器研究中心。”这位航母舰长嘆气道:“你不必先拒绝我,我从林云那里了解了你们在俄罗斯的经歷。”

“我认为,他们是在用僵化的武器研究机制来研究自然科学界的一个基础课题,其过程中不免缺少新思想,缺少想像力和创造力。”

“还有当时前苏的政治环境,相信你通过他的描述也可见一斑,那並不是一个开放的研究环境。”

“但现在……”江星辰顿了顿,“我们需要你,林云和雷电武器也需要你。”

他见陈光不说话,稍稍嘆了口气,和面前的陈博士谈起一桩军中秘辛。

电影敘事也通过他的讲述,向陈光和观眾同时描摹展示著林云的性格形象,不断完满丰富著这个人物。

银幕画面闪回插敘,原来,林云对武器的痴迷已经酿成了恶果。

她曾在本科时发明过一种液態地雷,但实际上是经过纳米技术改造的硝化甘油,去除了这种液体炸药对振盪的敏感性,却增加了它对压力的敏感性,因此这种液体存储时的深度是严格限制的,盛装它的容器分成许多互不相通的层面,以防底部液体因压力过大而被引爆。

把这种液体泼到地面上就算完成布设,在这块地面上行走就会引爆炸药,杀伤力很大,传统的工兵根本无法探测。

当时的林云喜出望外地向上级推荐了这种地雷,但当时我方已经加入了国际反地雷公约,她也遭到了严厉批评。

但就在去年年初,智利和玻利维亚的一次边境衝突战场出现了这种地雷,更可怕的是,敌对双方都使用了它。

谁提供的技术,不言而喻。

“我认为你和林云的性格在工作中是一种很好的互补,你是防火墙。”江星辰沉声道:“她有时候真的太疯狂了,没有人阻止她的疯狂。”

“我也许更做不到。”陈光自嘲,但对於面上局势和林云的担忧最终还是说服了他,“我下个月参加完学术会议,就会回到研究中心。”

江星辰有些疲惫的脸上终於露出笑容。

银幕上的敘事加速,简略明了地交待了陈光此后如约前往俄克拉荷马参加气象会议的经过。

他利用此前的研究成果,发明了一种侦测和预报系统,可以发现龙捲风脱胎前的“母体”强雷暴中的“风卵”,从而通过飞弹系统发射油气燃烧弹对下沉冷空气进行精確打击。

这种燃烧弹能在瞬时放出巨大的热量,使下沉冷空气团升温,从而破坏龙捲风的形成,也即破坏了“风卵”。

这就是目睹了球闪的残酷和无奈的这一年来,陈博士对於“科学造福人类”所做的贡献,也是他和林云在性格上有如天壤的明证。

台下的观眾迫切地想要知道球闪后续的研究情况和此前种种异象的科学原理,没有太过关注这段简单说明。

但很显然,这样的敘事並不是无意义的。

陈光从国外载誉而归的第一站,是林云的一场家宴。

他认识林云也不少年了,一年半以前能够顺利参与到一个低级別的军事代表团去莫斯科,已经他看出这位女军官的家世不凡,包括今天江星辰讲述的液態地雷的故事。

换做一般人,恐怕早就被处分了吧?

但这位陈博士总算没有想到,能够在一个上世纪五十年风格的大院和二层小楼前,见到这位著名的理工科出身的高级將领,他的肩章上有三颗星。

李幼兵扮演的林峰气度儒雅,很是高兴地同陈光聊了些球状闪电和他最近关於龙捲风“风卵”的研究成果。

林峰是哈军工的高材生,电子学专业出身,但已经很久没有从事技术工作,而是转到纯军事指挥领域。

但以他的视野、格局,包括听女儿在俄国和格莫夫交流的经过,还是能给这两位天纵之才的博士们一些建议和方向。

“球状闪电的研究很难,但也可能很简单。”林峰在家宴饭桌上平易近人地和两位后辈閒聊,“给你们举个例子吧——”

“我们五六十年代见过的第一台计算机是前苏联的,主频我忘了,內存是磁芯存储器实现的4k,装它的箱子比书架都要高,小云成天向我吹嘘她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编程高手,但到了那台计算机上,编一个计算 。”

林云笑道:“那时只有汇编语言吧?”

“不,只有0和1。机器不会编译,你要把程序写到纸上,然后一个指令一个指令地把它们翻译成机器码,就是一串0和1,这个过程叫人工代真。”

“也许是我们想的太复杂?”陈光脑海里突然出现上个月跟江星辰出海时看到的灯塔,禁不住喃喃道:“那灯本就是在那里的,但只有亮的时候你才能看到……”

“什么?”林云被他没由来的一句话打了个岔,但又极聪慧地想到:“你是说……”

“对!”陈光猛地站起身,“会不会格莫夫的 ,而只是发现?”

“所以我们之前的数学和物理模型都是狗屎!现在用最简单的0和1的思维去想,我们不应该试图生產,关键也不是在闪电本身的结构,更不在於磁场和微波之类的外加因素,而在於使闪电覆盖儘可能大的空间!”

林云极其兴奋地看向林峰:“爸爸!军方实验室有没有可能支持我们建立一个……一个不小於二十平方公里的闪电阵列?我想在这个区域內將安装上千个闪电发生器。”

“那就涉及到超导电池储存了,一节的价格三十多万,你们需要一万节……”林峰面色怪异,“够我们装备好几支苏 。”

林云顿时有些气馁,她知道自己不可能从父亲这里走一点后门,何况是她这个校级军官来申请这种资金规模的实验,特別在知道苏大哥之前的失败之后。

实验性的研究,只能投入实验性的资金。

一直没有讲话的陈光突然一拍桌子,“我想起了前段时间去海上,渔民是怎么打鱼的?他们也没有在近海的每一处都插上网吧?”

“所以我们只需要將闪电移动起来,它覆盖的面的面积足够大,我们就能建立发现球闪的基础。”

陈光胸有成竹道:“现在把雷电武器放电打击的目標,从地上搬到另一架直升机上,就能形成一条横在空中的放电电弧。”

“如果两架直升机以相同的速度飞行,就能带著这条电弧扫描大面积的空间,效果与闪电阵列是一样的这样只需要很少的超导电池就行了!”

林云开心地连饭也顾不得吃了,“我现在就去打电话给基地!”

林峰看女儿推门而出的背影,对做客的陈博士感慨道:“从很早开始,似乎唯一值得为之疯狂的,就是武器了,各种武器。”

还有它们的应用,陈光在心里补充道。

“这是她妈妈。”林峰不知道想起什么,也没了胃口,带著陈博士来到书房,指著墙上的照片给他看。

他突然看向这位气象学博士,说出了一句和江星辰大意差不多的话:“小陈,如果有可能,你多帮一帮她,但要保持自己的底线。”

军人说话直率,也不遮遮掩掩:“我不是说我的女儿没有道德底线,是她妈妈的事影响太大,导致她没有科学伦理底线。”

林峰嘆了口气:“林云小的时候是她妈妈带大的,我在前线,一年都回不了一次家。”

“但 ,前线通讯还使用大量的电话线路,敌人也惯於切断电话线后设伏。”

“有一次激战正酣,她带人查线时遭遇埋伏,三位通讯兵在接线时被一种偽装成竹节的炸弹夺去生命。”

陈光心里一顿,想起了林云车上的装饰品,台下的观眾亦如是。

她把那个差点杀死她母亲的地雷当做装饰品,然后自己也发明了另外一种“优雅”的液態地雷。

林峰停顿片刻,目光掠过相框边缘:“排雷过程中,她妈妈不幸惊动了越军留下的蜂群,马蜂追著她蛰,她跳进池塘,每次探头换气都能看到蜂群盘旋。”

“前线通讯一刻不能耽误。”將军的喉结动了动,“她最终衝出水面,顶著蜂群接好了线路。当巡逻队发现时已昏迷不醒。”

“医院里,毒素让她全身皮肤发黑溃烂,五官肿胀难以辨认。五岁的小云见了母亲最后一面。”他转向陈光:

“此后整整一年,林云再没说过一个字,等重新开口时,语言已经很不流利了。”

林峰语气愈发低沉:“再后来,她同迷上球状闪电的你一样,已经深深地爱上这些武器了。”

“人就是这样的,这些改变他们人生的东西,总是会以不同的方式占据內心……至死方休。”

银幕前的观眾和此刻的陈光一样,算是慢慢在看清林云这个真正主角的形象。

从三十分钟左右陈博士引出核心线索开始,电影篇幅就一直在铺垫和展示、现在又通过江星辰和林峰的回忆,具象她性格的成因。

但伍迪艾伦等人却尤其惊讶——

没有导演会在影片行至中后段,就提前把主角的人物逻辑、行为动机完全揭示给观眾看,因为这会破坏敘事结构,使得后面的內容失去期待感。

因为这是小说改编电影,不少人已经知道最后的结局。

而想要做增益,就必须改变敘事结构,使之更具情感衝击力。

路想要做什么?

喜欢在影片里玩隱喻的贾科长则想起来在那一段关於红色帝国和格莫夫的戏份中,有一段林云外出又红著眼眶回归的片段,难道伏笔在这里?

在他的认知中,如果这位天才导演先给了你一块美味的麵包,那后面定然还会有可口的牛排,他绝不会叫你半饱不饱地吃到最后。

所有此刻心存疑虑的导演们,都等著这块牛排將会以何种方式、出现在何处。

……

无论如何,关於球闪的研究又找到了新的方向。

因为战备局势的紧张,在和平年代不大可能被允许通过的球闪发现实验,还是在林云的艰苦努力下通过了申请。

林峰是不会徇私的,一切只能按照规章制度来,因此他们这个所谓要製造球闪武器、却至今连球闪都没研究明白的军事项目,仅获得了两架武直9的支援。

首次试验这天天气很好,凌晨的地面几乎是净风,参加项目的所有人员来到试验现场,所有工程师、工人和地勤人员加起来也就二十多人。

离直升机起飞点不远处还停了一辆救护车,医护人员雪白的衣服在初露的晨光中十分刺眼。

林云取来两件黄色的连体工作服让飞行员穿上,“这是从供电局借来的屏蔽服,是在高压线上从事带电作业的工人穿的,它用法拉第笼原理產生电屏蔽,对闪电也有一定防护作用。”

一名飞行员接过防护服笑道:“如果它比毒刺飞弹更可怕,穿了也没用。”

林云没有开玩笑的心思,看著两架武直9升空,顺风飞行,互相靠近开始放电。

从地面的望远镜中看去,两机开始慢慢拉大距离,电弧也在被拉长,它开始几乎是一条直线,隨著距离的增大波动也越来越大。

当两架直升机最后到达极限位置时,电弧仿佛是一条在空中狂舞的轻纱,好像马上就要挣脱两端的束缚凌空飞去。

但对於这些对球闪一无所知的人类而言,即便做足了准备,意外还是很快发生了。

无法控制的闪电击毁了尾部螺旋桨的控制线路,造成螺旋桨停转。

而直升机的尾浆是用於平衡主螺旋桨產生的扭力矩,它一旦失去动力,直升机的机体自身就会朝主螺旋桨旋转的反方向转动。

陈光面色惊恐地对著负责指挥的林云大喊:“让他们跳伞!让他们跳伞!”

“再等等。”林云不为所动,甚至又往前走了几步。

所幸在所有人揪心的目光下,两名飞行员平稳著陆,即便速度和激起的尘烟都过大了些。

陈博士想到江星辰和林峰对他的嘱託,气急败坏地拉著林云来到角落里。

“为什么不让他们跳伞,放弃直升机?”

林云不说话,只是眼神淡漠地看著他,“你知道为什么,况且我的耳机收到这两个陆航飞行员的信息,是无碍。”

是啊,和军方合作了几年的陈光当然知道。

现在跳伞弃机,就意味著实验的大失败,项目必然会被搁浅;

但由飞行员艰苦斡旋著著陆,尚且有、或者如林云所说的有很大希望平安无事,还可以收集数据继续前行。

陈光强忍著胃里的翻江倒海,今天第二次对这个他暗恋的女军官怒吼:“如果让你来指挥进攻,路线上有你自己研究出的液態地雷,你会命令他们趟过去吗?”

林云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流露:“按照新的军事条例,女性军官不能单独担任前线指挥。”

她像此前无数次一样,轻飘飘地绕开了规则,继续在她疯狂的科学伦理下探底。

陈光看著林云的背景,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疯狂涌现,不知会在何时爆发。

艰苦的研究一天天过去,与日俱增的是外围日益紧张的战备局势,和基地里逐渐严峻的部队氛围。

所有人的压力都很大,尤其是林云。

虽然没有人指望过她这个小小的校级军官的一个超自然武器项目能对大局起到多大作用,但林云自己是充满信心的,就像她在本科时就研发出的液態地雷一样。

这一天,陈光找到在实验室两天两夜没合眼的林云,给了她一个改变了球闪歷史的建议:

“格莫夫没有给我们任何资料、他的资料也没有什么价值,我导师张彬的成果也完全消化掉了,现在我的数学模型已经无法再有任何进步……”

林云眼睛里布满血丝:“你想说什么?”

“我想起张彬说的一句话——如果在基础理论提供的框架中进行推演,不可能越雷池半步,数学做到了极致,现在我们必须要转移到现代物理学最前沿去了。”

林云同意了。

她再一次破例发挥了一些狐假虎威的作用,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內,总装组织召开了一次扩充球状闪电项目组的会议,与会的主要是非军方研究机构的代表,大多为物理专业,其中有国家物理研究院的领导,还有几所著名高等学府的物理系主任。

但很遗憾的是,他们在球闪和气象学方面的物理基础,甚至没有此前发明了龙捲虫卵的陈光强。

“没有再基础一些的了吗?我们要的是能顛覆整个基础物理框架的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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