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吵架,有什么好看的?”
普通的吵架当然没什么好看的,但林思成个子高,看的远:躲在地上撒泼打滚,扯着嗓子嚎的,好像是旁边那家的女主人。
就牛圈这家的弟媳妇,刚才推的那堆苞米就是他家的。
走近了点,听了几句,林思成大致明白了:打谷场下面有墓,墓还不小,肯定要做好相关的保护工作。推出去的苞米肯定不可能再推回来,而且得拉走。
女主人说她没地方放,要拉你拉,市场价多少,你给我赔多少,而且现场就要要钱。
就算赔钱,也不可能这么快:镇长说要上报,要审批,最快也要三到五天。女人一听,你怕不是在哄我,然后就吵了起来。
吵着吵着,村民叫来了女人的公公婆婆,三个人一块吵,然后牛圈这一家的女人也加入了进来,要求把粪给她推回去。
所以,地上打滚的女人不是一个,而是三个:一个婆婆,两个儿媳妇。
公公梗着脖子冲镇上的人吼:现在给多少钱,这苞米都不可能拉走。谁敢动他一个米星儿,一家八口全死在这。
四个大人,加四个小孩……
林思成往前挤了挤:“ ?”
言文镜不明所以:“什么?”
“甲拌磷,杀虫剂,就老人手里拿那瓶农药!”林思成指了指,“剧毒,喝一口必死!”
言文镜一脸古怪:“你怎么什么都懂?”
林思成张口就来:“我家农村的!”
言文镜没吱声,扑棱着眼睛。
陈主任没看过林思成的档案,自然一哄就信,但他可看过。
“言队,人调了没有?”
“当然,二十分钟就到!”
“感觉不大对?”林思成想了想,“这几位,好像故意要把事情闹大似的?”
苞米不可能是现在就拉,所以东西还在。而且镇长亲自保证,最多三天,赔偿款到位后再拉,而且绝对按照市场价。
无非就是多堆三天,既便最后没赔,他们也没什么损失。但如果赔了,不用他们脱粒,更不用他们雇车往粮站拉,省了多少功夫?
而且镇长亲口保证,村支书村主任担保,甚至愿意给他们写字据,有什么可闹的?
甚至于要喝农药,乃至拉着全家陪葬?
“这几个应该是知道这底下有墓,十有八九,牛圈下的那座被盗,就和他们有关。怕事情被翻出来,自然要百般阻拦。”
言文镜压低声音,“刚打问了一下,牛圈是清明的时候翻修的,请的不是本村人,而是几个外地的匠人。修完牛圈后,两兄弟就外出打工,一直没回来……”
“但放心,闹不起来,就算有人想报信也报不出去:电信局,移动公司都打了招呼,不怕他报信,就怕他不报……”
那天晚上,马龙和马山为什么抓的那么快?就是根据电话信号追踪到的。
怪不得全站这儿看着,也没有人劝?
林思成不置可否,眯着眼瞅了瞅。
老人在扯着嗓子骂,时而扬一下农药瓶。三人女人不打滚了,坐在地上扯着嗓子哭。
但有些怪:婆婆和弟媳是真哭,一个老泪纵横,一个撕心裂肺。只有大嫂,就牛圈这一家的女主,只是坐那里干嚎,半天挤不出一滴泪。
移个苞米而已,不行就不行,何至于这么伤心?
下意识的,林思成想起那天诈马龙的时候。
随后,他又回过头,看了看身后的牛圈,眼皮止不住的跳了两下。
“言队你刚才说,修完牛圈后,两兄弟就外出打工,一直没回来?”
“对,估计是躲出去了!”
做完案,出去躲躲风头,这很正常。
怕就怕,兄弟俩不是躲风头……
林思成心中一动,刚想给言文镜提个醒,但话到了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言文镜估计不行。
不是能力不行,而是性格使然,又一直干警察,还一直当领导,习惯了发号施令。不知不觉间,说话也罢,表情也罢,眼神也罢,都带着几分凌厉和审视。
这样的人,下意识的就会让人心生警觉,暗暗警惕。
但一时半会,又没合适的人?
林思成左右瞅了瞅:“言队,我过去劝一劝,但你别去。”
王齐志后知后觉,惊了一下:“林思成,你别胡来,万一逼急了,那老头摁住你,灌你两口怎么办?”
林思成哭笑不得:怎么可能?
“老师,我怀疑里面装的是水!”
王齐志瞪了他一眼:“就算是水,老汉给你两脚怎么办?”
还真别说。
要搁以前,林思成自然不怕,但刚刚才受过伤……
“老师,方师兄,咱们一块去!”
王齐志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言文镜一脸古怪,好像在说:在场有村支书,有镇长,还有陵园管委会的领导,你们过去能劝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