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说著,一边就要伏地行五体投地的大礼。
赵怀安却摆了摆手,示意旁边的亲兵上前將他扶住。
这郎幼復他又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这人就会玩这些虚的。
他也懒得和这人计较,只是淡淡说道:
“郎长史不必多礼。本帅冒雨而来,未曾提前知会,何罪之有?赐座,上薑茶。”
郎幼復被亲兵按在一旁的马扎上,接过一杯热气腾腾的薑茶,双手依旧在微微颤抖。
他偷偷抬眼打量著这位节度使,只见赵怀安正低头看著舆图,仿佛刚才那番动静,不过是窗外的一阵风雨声,丝毫未能扰动他的心神。
这份沉稳与气度,让郎幼復的心中不由得一凛。
这是他第三次见赵怀安了。
第一次在本道迎的时候,这人不过就是一个靠边功起家。飞扬跋扈、粗鄙不文的武夫。
而到到他前段时间去光州迎接赵怀安的车驾时,这人的气度就已经有了上位者的那种威势,要说贵气,比他刺史那正经河南郑家要强得太多了。
但这第三次再见,却看到了赵怀安的沉稳,这是一种运筹惟的气度。
而很显然,这会节帅在思考的正是如何应对草军的东下。
不管怎么说,节帅是真的在为庐州人谋安定,不像某个刺史,这大雨天还不晓得困在哪个山洞呢。
也正是赵怀安的这份公心,这份恪守职责,使得郎幼復早先准备好的一套哭诉州务艰难、请求节帅体谅的言辞,瞬间便咽了回去。
他没说话,可赵怀安却问了。
赵怀安最后看了一眼三河,然后抬头问郎幼復:
“我且问你,庐州刺史郑繁,现在何处?”
郎幼復的心猛地一跳,这个问题,正是他最怕被问到的。
他定了定神,硬著头皮答道:
“回—回节帅,郑刺史—他他前日听闻巢湖紫微洞一带山盛开,景色宜人,便——
便带著一眾宾客隨从,前去游览了。”
“游览?”
赵怀安终於抬起了头,讥讽道:
“如今草军已近安州,兵锋隨时可能东指,庐州作为江淮咽喉,不思整顿城防,安抚民心,你家刺史倒还有这份閒情逸致去游山玩水?”
“节帅恕罪!”
郎幼復“噗通”一声又跪了下去,额头抵著冰凉的地面:
“郑刺史—.—他——.他风流人士,素来洒脱不羈,非是下官等人所能劝諫。下官—.下官也曾多次进言,奈何”
“行了。”
“他是风流人物?能解名倒悬者,才是真风流!”
赵怀安打断了他,忽然將案几上的一帐册丟了过来,厉声道:
“他的事,我稍后再与他算。我再问你,我幕僚清点庐州武库,册上所载,州兵应有甲千领,弓弩两千张。为何点下来的库存,少了一半?那些兵甲,都去了哪里?”
这就是突袭衙署的好处,直接將庐州的底都给摸了,一番查下来,谁能没罪?
果然,听到这事,郎幼復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他支支吾吾:
“这—这个—
然后赵怀安猛地一拍桌案,声如炸雷!
“说!”
整个正堂內的空气都仿佛为之一颤。
堂下侍立的刘威等人,立刻上前一步,手按刀柄,目光森然地盯著郎幼復。
只一瞬间,郎幼復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彻底衝垮。
他再也不敢有丝毫隱瞒,竹筒倒豆子般地全都招了:
“是..是严军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