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归家祭

第 归家祭

乾符三年,六月二十一日,晨,光州到庐州的官道上。

晨光微熹,透过薄薄的晨雾上,阳光绚烂迷离。

官道上,一阵沉闷的马蹄声撕破寧静,一支巨大的车驾、仪仗从西而来,正向著中间的霍山行去。

队伍捲起千重尘咽,先见一面赤增龙虎旌破雾而出,金线绣就的龙虎在晨光中张爪扬须,仿佛要挣出绢面腾跃而去。

紧隨其后的两桿门旗护在龙虎旗之后,旗杆上的红绸被风扯得猎猎作响。

仪仗最前的便是一支横吹队,四名鼓手赤膊束带,抱著牛皮鼓坐在骤车上,在路上一顛一顛,在他们的身后,又有四驾骤车,每个都坐满了四名锦绣袍子的少年,手里或拿横笛,或拿小鼓,吹拉敲打一应俱全。

落在横吹队后面的是两队手举著悬旗马类的骑士,身上皆披絳色蜀绣袍,穿乌漆明光鎧,甲片碰撞声清脆如落盘。

他们的身后还有左右两队骑兵,这些人都是戴著胡帽,扛著旌幡,青、赤、黄、白、黑五色旗面在风里舒展,將队伍点缀地越发绚烂。

在一应武骑之后,便是一群著緋色圆领袍,头戴遮阳席帽,腰束玉带,膀下五马,马嚼子上掛著银铃,走起来“叮铃”作响,与前方的车马声相应。

直到这个时候,队伍的中段才出现在眼前,而那正中高悬的朱色旌节最是夺目。

那节杖以黑檀为杆,上朱琪,顶端缀著三重耗牛尾,每根尾毛都染成朱红,由两名披甲骑士双手捧著,威风凛凛。

这就是代表生杀大权的节,见此,如见圣上。

旌节前头,四名银刀武土安坐马上,他们头戴翎羽兜整,肩膀上扛著丈余陌刀,在晨风中闪耀著冰冷的寒光。

赵怀安便在这节之下。

他同样带著有防晒功能的席帽,穿著生丝罗赭黄常袍,胸前双狮,正是节度使驾到。

在本朝礼制中,天子衣黄袍,而节度使作为地方最高军政长官,可穿赭黄袍。

这种常袍的顏色要比皇帝的明黄稍暗,既显尊贵,又不臂越,本来赵怀安就骨架大,这常袍又在收腰,更將他衬托成伟岸、雄壮,连庙中的韦陀都不及他威风。

赵怀安手持著马鞭,跨下是雄健的呆霸王,马鞍上覆著紫貂皮垫,两侧掛著鎏金弓袋与鯊鱼皮箭囊。

在其身后跟著八名幕僚,各穿青袍,骑马紧隨,腰间的鱼袋晃悠著,眼睛时不时地看向两侧。

而在队伍的后方,则是一支百余骑护卫著的车队。

这些骑士有部分来自代北的沙陀人,人生第一次来到江淮地方,正好奇地打量著两侧的田地和翠林。

显然,江淮风物和代北完全不一样,在这里才是生活,他们以前只是活著。

这些骑士手里是各种仪仗,或绑著豹尾,或架著鹰隼,小心谨慎地守著中间的车队。

车队里是赵怀安的母亲以及一应族人,他们这一次是隨赵怀安衣锦还乡的。

在一驾轩车上,丑奴正抱著狸猫顺子,旁边一只土狗正伏在车上,不断吐著舌头,正是阿福。

丑奴身后的惟慢忽然掀开,露出里面一位养尊处优的老夫人,身旁都是一些丽装女眷,其中还有一个黄头髮的娇媚美人,正抱著一个婴孩。

老夫人看著左右的景色越发熟悉,再看著前方儿子那意气风发,笑著呢喃:

“大郎做节度使了,咱们回来看你了。”

“放下吧,別让我孙子受了风。”

节鉞下,赵怀安正和旁边的张龟年说著话。

这一次去庐州因为顺路经过霍山,他便带著母亲、弟弟、妹妹和族人们回一趟老家。

毕竟他当节度使了,人生跨上了一个新台阶,再加上茂娘给自己生了个大胖小子,作为老赵家的长孙,肯定是要和老汉告诉一下的。

所以这也算是一场归乡了。

不过赵怀安做了节度使后,就更忙了,甚至这段时间连和茂娘打酥油茶都少了不少,所以即便现在算是家庭活动,他这会还在和张龟年討论著公务。

赵怀安隨手將面前的沙尘打了打,对旁边的张龟年说道:

“现在甬道那边还没通,所以后面老高的船队將会从颖口走,到时候我们保义军这边要迎一迎。”

赵怀安说的正是高上任淮南的船队。

之所以现在高还没到任,就是因为他在汴州等他的旧部来匯合。

上一次的南詔惨败,高的本兵並没有多少损失,因为他们都和高驛一样压根就没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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