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诸司
大队逶迤返回光州,一路旌旗飘扬,父老夹道欢迎赵怀安骑在马上,时不时冲两边挥手示意。
再次返回光州,赵怀安就感觉到这里比之前更繁华了。
实际上,在歷史上,光州这个时间点差不多已经陷入兵火,草军的分支部队早就杀入淮西一带了。
但现在因为保义军的横空出世,以及现在黄巢和这个王仙芝的掌权,草军现在已经很少分兵作战,更加重视集团部队的整体运动。
再加上,赵怀安自上任光州以来一直就重视耕作,先后打击了侵占营田的各家豪强,又从中原战场拉回来至少十万计数的流民、俘虏,这些人都被幕府安置在营田系统,直属於幕府下。
所以赵怀安淮水这一路下来回光州,所见遍是要收割的大麦和旱稻,一片兴旺。
甚至一些大的仓库、权场、还有邸店都开到了城外,足见商贸繁华。
旁边的王鐸也给赵怀安解释了一下。
自从草军进入江汉平原,岳鄂地区的很多土豪、商人都开始向光州这边迁移。
这些人都是一些消息敏锐的势力人家,晓得以草军目前的攻势,很快就能杀到长江边。而现在呢,纵观长江中上游,唯有保义军所在的光州地区是有保障的。
毕竟保义军在中原的功勋战事早就隨著去年参与漕运的船队传到各地了。
但从古至今,这些消息敏锐的都是少数豪势,这些人有钱有魄力现在就移居光州,而这些人到了光州后就是买宅田,使得光州市面上好生兴旺。
另外一个原因是之前参与中原战事的保义军回来了,赵怀安分配了大量的缴获给这些人,这些人一回来就开始將家乡的宗族和亲党移居到光州。
可以毫不夸张的讲,现在光州最富裕的一群人就是保义军的武士们,这些人有著旺盛的需求,使得庐、寿、申等地区的小商贩们也开始往光州集中,因为他们运多少都能卖出去。
此外,保义军和光州本地土著人家的结婚也到了一个高峰,几乎每日都有十几对成婚,连王鐸前日都参加了一起。
总之,此时的光州因为外部陷入战爭和本身的战爭红利,上下都呈现出一种勃勃生机的样子。
所以看到光州被王鐸治理地如此兴旺,赵怀安对王鐸高兴道:
“老王,我就说你可以的!之前还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现在光州在你手上治理得蛮好!”
被主公肯定,固然高兴,但老王也跟赵怀安这么久,晓得这会应该说实话,於是他毫不犹豫,不敢居功:
“主公,这都是使君打出来的,下吏不过是中人之姿,也是真管过一州事了,就晓得自己的確能力有限,能有现在,全是主公恋及旧情。”
赵怀安锤了一下王鐸,笑骂道:
“你呀你呀,越髮油了!”
“不过实话实说,你做得不赖,很多时候,无论是因人成事,还是因事成人,实际上都不太重要,重要的还是有了经歷,有了做事的方法,这个比那些有才还是无才的虚话可靠多了。”
说著,赵怀安也是给王鐸一个安心,便感嘆道:
“有时候,咱们要想做事,就需要用人,而十个人中呢,能做成事的可能一个都没,如果只以结果论,那最后身边一个人都没了。”
“而实际上,事与事是不一样的。有些事只是因循守旧,有些事却要开拓进取,再开一番气象,这其中难度仿若天地。”
“所以不要急,先不要急著否定自己,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我很满意!”
听得主公的这番话,王鐸心中感动,主公是能理解做事的难处的。
这也是赵怀安这种创一代才能有的感悟,因为他就是实打实创业出来的,所以对於做事,成事是有真体悟的。
只有真做成一件事的,才晓得没有谁是隨隨便便成功的,除了有天赋,肯努力,有运气,你还需要一颗强大的心。
因为外人毁你做的事太容易了,別人只需要嘴皮一张,就能將你说得什么也不是。
而人往往最乐见的就是看你失败。
你成功了,別人只会把嘴一闭,然后拍拍屁股走了,可你要是失败了,那些人就会放声嘲讽,说果然不出他所料,然后洋洋得意。
所有能成功的人,无不面临过这些,这些困扰和流言就是每个成事者成事路上的外魔,不能练就一副坚忍不动之心,那就永远不会成功。
但正如那句,他人讽我骂我,我自做自己的事。
有此篤定方能有所成,而在赵怀安看来,现在的王鐸就差了这份坚忍不动,要想能成事,能做大事,就必须要有咬定青山不放鬆的坚定,不然就只能去做因循守旧,不过点头唱喏,不过还是那句话,不急。
赵怀安不会现在就给王鐸定性,反而还要继续培养他。
能不能出挑出来,能力有时候甚至都不是重要的,而是给不给机会去经歷,给不给保护。
赵怀安记得前世上过一些管理专家的培训时,就听过明末崇禎皇帝的故事,那老师说,亡天下之君勤奋不屈者就无过於这位崇禎皇帝的。
而大明体量如此之大,人才如此之多,在他秉政之初也是有一支相当豪华的人才队伍的,可十七年就亡了天下。
其原因自然很多,也不是哪一个单一促成的,但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崇禎这个人不注意保护干部,不晓得天下养出这样的人才是多么难得。
他当袁崇焕、杨嗣昌这样的人才是韭菜,砍了一批就能长一批,却不晓得一个官员要想既具备政治理想,又可以具体做事,还能做成事的,在明末这样的官场环境,得多难得。
甚至大部分人才都是在万历年间,国力还算保留的环境中培养起来的,然后这才有崇禎能用。
他隨便砍了,不仅是一代精英结束了,更让天下人寒了心,只觉得国家刻薄寡恩。
成功的时候骤拔高位,一旦不如意或者不见新的成绩,就弃之如履,甚至直接砍头。
凡做事就会做错事,如果一个皇帝不能辨別错事的性质,在不是性质的问题上能保护人才,让他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天下事犹未可知。
那个时候赵怀安信奉的是制度决定论,环境决定论,所以对於当时那位老师所讲的,颇为不屑,认为是夸大了人的作用。
直到赵怀安开始进入工作,走入社会,以及在唐末这个铁血社会走了一圈后,就越发认可了人的重要性。
同样的事,有的人去办了就能办成,有的人就是怎么都办不成,这就是人和人的差距。
但这种成事的人也不是天生掉下来的,也是用心呵护培养的。
就拿赵怀安身边的这些老兄弟们来说,实际上能力天板都不高,这也很能理解,毕竟身份层次低嘛,那格局视野自然高不到哪里去。
可赵怀安却相信,就靠这些人才,就足能助他创业,其原因很简单,就是赵怀安给机会。
如王鐸虽然好像觉得做留守,好像干得不是特別好,但没关係,赵怀安给机会啊,而且给他时间,给他试错。
只要不是原则的问题,赵怀安都愿意给王鐸兜底。
这种不断练习,不断纠正改错,怎么可能学不会政务处理?
当然这从侧面也看出,培养一个有经验,有能力的官不容易,他们每一个都是保义军的財富,是赵怀安大业上的助力,不能真当个韭菜就隨意割头。
11
从城外返回光州幕府,赵怀安先將王鐸和一系列留守幕僚们留了下来,询问光州目前的情况。
虽然他在中原的时候,光州幕府按照一旬一封的频次匯报情况,但这些到底是信息少,不如现在具体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