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动机呢?】
老朱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那个温文尔雅、酷似其父的皇孙。
【如果……如果雄英不死,皇太孙之位毫无悬念。】
【如果雄英和妹子都死了,标儿又因悲痛和‘隐疾’早逝……那么,最大的受益者是谁?】
【是允炆!是吕氏的亲生儿子!】
一个可怕的、基于最大受益者原则的推论,如同毒蛇般缠上了老朱的心脏。
【难道吕氏是为了给自己的儿子铺路,才……】
这个念头让他通体冰寒!
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那吕氏的心机和狠毒,简直超乎了他的想象!
这是何等漫长的布局,何等的隐忍!?
【可是……证据呢?】
蒋瓛查到的,只是她建议出巡,以及她因‘正当理由’未能成行。
仅凭这些,根本无法定罪,甚至无法公开质疑。
老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纠结和痛苦之中。
他一方面坚信自己的直觉,吕氏绝对脱不了干系。
另一方面,又缺乏直接的证据。
【更重要的是,允炆怎么办?】
【允炆他知道自己母亲可能做下的这些事吗?】
【如果他知道,那他就是帮凶,其心可诛!】
【如果他不知道……就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可怜的孩子。咱还要立他为皇太孙吗?】
【立一个……可能有着如此恶毒生母的皇太孙?】
老朱只觉得头痛欲裂。
【如果不立允炆,立谁?】
【允熥?他背后是淮西勋贵!立他,岂不是助长那些骄兵悍将的气焰?那文官集团与勋贵集团的平衡,该怎么保持?】
【而且,允熥对他的那些王叔们心怀怨恨,若他上位,只怕藩王与朝廷立刻就会爆发冲突,江山动荡!】
【若立藩王,先不说老二、老三的德行,能不能继承大统,就说现状,他们都被咱废了,那剩下的.】
【老四……燕王朱棣?】
这个名字一跳出来,老朱的心猛地一沉。
【对啊!现在就剩老四了……】
【雄英死了,妹子死了,标儿死了,现在连允炆也可能因为其母而失去资格……】
【这一连串下来,最后剩下的,有能力、有威望、有实力的,不就是老四了吗?!】
【难道……这一切的背后,真正的黑手是老四?!】
【是他在暗中推动,除掉了所有挡在他前面的障碍?!】
【吕氏……会不会是他安排的棋子?!】
这个突如其来的、更加惊悚的猜想,让老朱瞬间汗毛倒竖。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老四常年镇守北平,手握重兵,骁勇善战,在诸王中威望最高,也最有能力。】
【以老四的雄心,难道就真的甘心永远做一个藩王?】
【如果这一切都是老四的谋划,那他的心机、他的狠辣、他的耐心……简直可怕到了极点!】
老朱瘫坐在龙椅上,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发现,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黑暗的漩涡之中。
放眼望去,儿子、孙子、妃嫔……每一个人都似乎笼罩在迷雾里,每一个人都可能是潜在的敌人。
信任,在这一刻变得如此奢侈和可笑。
他该怎么办?
继续查下去?
万一真的查到老四头上……难道要他再亲手杀掉一个能征善战、可以镇守国门的儿子吗?
不查?
难道就让害死标儿、还有雄英和妹子的真凶逍遥法外?让一个可能是幕后黑手的儿子,或者有一个恶毒生母的人,继承咱的大明江山?
老朱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陷掌心,剧烈的内心冲突让他脸上的肌肉都在微微抽搐。
蒋瓛跪在下方,大气都不敢喘,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龙椅上那位至尊身上散发出的、如同实质般的痛苦、挣扎和凛冽的杀意。
华盖殿内,时间仿佛凝固,只剩下老朱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
过了许久,老朱才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缓缓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冰冷。
他看向下方等待的蒋瓛,以及旁边的云明,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
“你们……先退下吧。咱……咱有些乏了。”
“臣等,告退。”
蒋瓛和云明如蒙大赦,连忙躬身退出大殿,脚步匆匆,仿佛逃离龙潭虎穴。
空荡荡的华盖殿内,老朱独自一人,望着殿顶那华丽的藻井,眼神空洞。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衰老雄狮,明明感觉到了四周潜伏的危机,却找不到撕咬的目标,只能无能狂怒,在猜忌和痛苦的泥沼中,越陷越深。
“张飙……咱恨死你了……”
一声带着无尽怨恨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真相的恐惧的低语,在寂静的大殿中幽幽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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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