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方铃印已经被雨水晕开了。
萧弈看了好一会,认出那是“顾闳中印”四字。
此时,听到外面传来了对话声,是孙朗等人起来了。
他到门缝处往外看,周娥皇则将画抢过去,收好。
“头儿,这转运使上任,也该发饷了吧? ”
“当然。 ”
“那今儿俺们沽壶酒尝尝呗,俺都一个月没尝酒味了。 ”
“滚犊子。 ”
“从俺饷钱扣还不成? ”
“今儿喝酒,明儿喝西北风……”
四人说着,渐渐走远。
萧弈故意等了一会,才到堂上,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方才着眼寻找孙朗等人,发现对方早已准备好抱拳了。
“孙将军。 ”
“二郎,太客气了,我只是一个小小军校,当不得「将军'之称。”
“我一见孙兄就感亲近,以兄弟相称,可好?”
“好好好。”
萧弈一扫孙朗桌上的四碗粥,两盘腌菜,招过那掌柜,道:“给我哥哥上酒菜,哥哥住几日花销都算在我的账上。”
孙朗老脸一红,想要开口。
萧弈随意一摆手,道:“孙兄莫为一点俗物推拒,你我义气要紧。”
“二郎太仗义了!”孙朗重重一抱拳道:“今日起,你我就是亲兄弟!”
彼此落座。
孙朗叹了一口气,道:“不瞒二郎,哥哥近来确实是囊中羞涩,此番征楚,本以为攻破潭州能剽掠一番,没想到啊,大军还在路上,楚国已降了,入城一看,楚人穷得连屁都放不出腥味来,节帅说好克城犒赏,至今也不见分文。”
“瞧头儿说的,是因为楚地穷吗?节帅入楚以前就只管拜佛,任王绍颜把持军务,吞我们的油水。”“就你话多,什都往外说。”
“怎就是往外说,武二郎不是头儿的亲兄弟吗?”
孙朗从鼻子长出一口气,捧起酒杯一口饮尽。
萧弈道:“近年国穷民困,勒紧腰带忍一忍罢了,对了,孙兄既在潭州,为何到此处来。”“奉命来迎接朝廷新派遣的转运使。”
萧弈遂知孙朗是来接那位杨使君的,但做事却不怎上心。
想了想,虽明知杨使君可能还在捉他,他依旧主动帮孙朗。
“我今晨听闻镇上来了位大人物,莫非便是这位转运使?”
“我不知道啊,本想官道就一条,顺着走,总能撞到仪仗,谁知下了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