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承是如何应对的,也说来朕听一听……」皇帝闭着眼问。
贺平春方才叙述经过时,并未提及太子承。
但此刻皇帝问起,却是务必细答。
皇帝闭眼听着。
贺平春的叙述十分客观,无有任何情绪,但皇帝听得出,他的太子当时很害怕,瞻前顾后,有着许多忧虑。
而他曾问刘岐,纵然事成,不怕那些人日后报复吗?
少年并不算深谋远虑的答话再次在耳边响起:【父皇,如无今日,何谈明日?且活过今日,休养气力,新的日后自有新的办法可教他们收起爪牙。】
许多事本无两全法,既可解近忧,也能除远虑……当年打天下时,纵然手下已有十万兵,却也仍是活过今日不知明日。
天下太平时可细细谋划一切,却也要有机会见到太平。
殿外风雨如注,皇帝闭着眼养神,直到衣袍半湿的刘承跪在殿内,内侍宫娥悉数退了出去。
刘承前来禀事,今日大祭即便没有闹出最坏的事,却也成为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大事,无论如何他都该过来。
直到他将一切经过说罢,上方的父皇才慢慢开口,却无喜怒,只是问他:「刘承,今日你见到天理了没有?」
刘承慢慢擡头。
「强之下则见仁伏,弱之下必有暴起,这就是最大的天理。」皇帝道:「还未曾弱到由他们分食的地步,却先行示弱,必速亡之。」
「是。」刘承慢慢地答:「儿臣见到了。」
「今日之事,不能由朕出面,也不能由你出面,君无戏言,说出去的话无有收回可能,便没有了进退余地。」皇帝道:「只有让你六弟他来做这把刀,也只有他愿意去、敢去做这把刀。」
「你是君,你该握紧他这把刀,好好利用他,趁势为自己立威、收拢人心。」
皇帝的语气并不如从前严苛,却让刘承生出一脚踩入悬崖之感。
他下意识道:「儿臣事先不知,实在毫无准备……」
「承儿。」皇帝带着一丝叹息的声音落下来:「朕也会死,没人可以事事提醒你,教你如何去做……而凡是旁人教你去做的,却是你要提防的,你要有自己的判断。」
刘承几分恍惚。
所以今日事是机会也是考验……
父皇让他有自己的判断,那幺父皇……是不是也有了父皇的判断?
今日没有斥责,刘承安静完好地离开了建章宫。
接下来七八日,许多诸侯王坚持入宫求见皇帝,或是泣泪赔罪,又或偶尔告上几句关于刘岐的状。
听着这些状告,皇帝笑着安抚他们,留他们到下月秋狩。待这些人走后,皇帝总要陷入无声思索中。
刘岐并不理会这些声音,随着重九节将至,他紧张不安,日夜为他心中的头等大事做着准备。(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