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夫人止住哭声,一双泪眼看向老夫人,哽咽道:“儿媳听著。”
“你方才也说,同是为人母者,都该感同身受,那你便该想得到,若你们留下,名不正言不顺不说,更要时时相见,却不过徒增心结隔阂。”申屠夫人道:“说到宜儿她们的亲事,既有了冯序之事,你们纵留在京中,又有谁人敢轻易考虑结这样的亲?返回那远离天子脚下的庐江,宜儿她们不缺才学见识相貌,反倒能有个不错的著落。”
“至於安儿和羡儿,这些年来他们是跟著最好的先生在做学问,既有真才实学,何愁日后没有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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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庐江郡老宅永远都是冯家的根,这並非是与你们断绝,既为亲族,日后仍少不了往来,今时何必闹得这样难看?云君,你说是也不是?”
乔夫人怔怔半晌,心间渐分明,是了,註定是闹不出什么名堂来,只怕反要耗尽这最后情分……
往后一切还要仰仗京师侯府,因此要顺女叔心意,绝不能再得寸进尺,更要看孩子们今后的表现,故而务必好好教导子女不能心存错误恨意……
申屠夫人適时道:“请个郎中来看看伤,莫要留下瞧不见的后疾才好。”
乔夫人落下一行泪,说了句“多谢叔母”,浑浑噩噩地被扶著出了前堂。
冯宜满脸眼泪,跟在母亲身侧。魂不守舍的冯宓,也不再像往常那样宽慰她。
冯羡去年刚成亲,此刻出了前堂,妻子拋开他的手,疾步去了。
冯羡唤她不住,便料到她一旦撒开手,必不可能与他回庐江,定是要回娘家和离,冯羡不见得多么爱慕妻子,但这份羞辱叫他恼恨崩溃:“原先都好好的……怎姑母一回来,天都变了!”
“啪!”乔夫人回头一巴掌甩在一向被她溺爱的儿子脸上,尖声道:“你姑母平白被害,在外流落受苦多年,难道不该回来?再敢说这不讲道理的话,庐江郡你也不必回了,自生自灭便罢,只当没你这个孽障!”
冯羡第一次被母亲这样严厉对待,一时呆住,冯宜也被震住,虽仍哭著,话语不觉收敛许多:“不知走了什么霉运,竟闹出这样的大事……”
是啊,怎就突然走了这样的霉运?
乔夫人下意识顺著这话想著,无著落的视线前望间,见到京兆尹的官吏正將冯序押出。
这瞬间,她脑中轰然一响:不是什么霉运,同运气无关……
是那该死的冯序!
乔夫人將仇人认清,无限怨恨有了方向,她不管不顾地扑过去,伸手抓烂冯序的头脸,指甲都挠得断折,口中骂道:“放著好好日子不要……你这心贪肺烂的东西!欺天誑地的豺狼!怨鬼托生的魔怪!自己死还不够,另要將我们累连!”
她骂声不止,唾沫喷溅,僕妇好不容易才將人拉开。
一脸狼狈的冯序看向儿女与妾室,他们无不是在看著自己,次子恼恨不己,两个女儿既惧又恨,双胞幼子看他如看怪物。
最得他心的长子冯安,一字一顿道:“无耻之尤,我只当从未有过你这样的父亲。”
冯序嘴唇微抖,如坠无边空洞深渊。
他生下这许多孩子,开枝散叶,是想將这座侯府抓得更牢固,是想藉此加深自己的痕跡,更是享受成为真正的一家之主、被围绕討好,得到作为一个权力分配者应有的敬重与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