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层地狱可不好打开。
当年他之所以能侥幸进入其中,纯粹是因为无头鬼祸,迫使五十多年后的封都被卷入轮回,意外失控之下将所有人卷入其中——当年臧雄武经历家变,才阴差阳错进入。
五十多年后,他无法逼令封都出手,唯有借鬼棺这条通道,才能将臧君绩招出。
他这些年收集鬼匾额,就是为了在这个时候令这些匾额受臧君绩本体感召而幻化出其鬼身本相,继而为他所用。
如今目的达成,纸人张却发现臧君绩法则是镇压厉鬼——此时的他本身已经人不人、鬼不鬼,换句话说,他极有可能也是臧君绩要镇压的目标之一。
只是武清郡鬼树强大,优先成为了臧君绩的目标。
一旦臧君绩压制了鬼树,腾出手后下一个目标就是他与赵福生了。
甚至纸人张对臧君绩来说,优先标记的概率更大——毕竟他强行盗走了臧君绩的本体,它想要拼凑鬼躯,便会先向纸人张下手。
如此一来,此时不溜,更待何时呢?
想清楚这一点的纸人张正欲趁臧君绩与鬼树大战之时逃走,哪知鬼树不按理出牌。
厉鬼法则不知变通。
当鬼伥唤人名字的刹那,纵使鬼树本来要‘打’的目标是臧君绩,可臧君绩的全名它们无法唤出口,仅唤出一个‘臧’字,那纸人张也姓臧,便也在鬼伥索魂之列了。
一个‘臧’字一出声,纸人张立时遭数十万鬼伥索命。
纸人张如今融合了臧君绩半颗头颅、一手、一腿,本身力量非凡,鬼伥自然是要不了他的命。
不过就算不能要命,也足以将他留下来了。
他正要逃走,但鬼影闪动的刹那,鬼伥齐声喊:‘臧——’
法则立时将他留下,他身影由虚化实,定在原处。
数息之后,他还没走出两步,心中格外恼怒。
……
而另一端,臧君绩拽了数下,那粗如小孩手臂的红绳无法完全的将鬼树从地底拔出。
常家扎根武清郡多年,早成郡中一‘霸’,吸纳郡内数十万生灵性命、信仰之力为己所用,已成气候。
此树树大根深,纵使以臧君绩神通,也无法轻而易举撼动。
看到这里,赵福生心念疾转:
“我们助它一臂之力。”
要想解决这里的鬼祸,需要相互合作。
人的力量有限,那么与鬼联手、借鬼之力,也算借力打力的一种。
赵福生话音一落,所有人应了一声。
“鬼树已被分为六道。”臧君绩厉鬼复苏,不知变通,以一条鬼绳想将鬼树拔出,鬼树合而为一,难以撼动。
但如果赵福生出手帮忙,将鬼树一分为六,臧君绩分而拔之,说不定能将常家一锅端了。
她话一说出口,众人随即明了。
被鬼伥不停叫魂的纸人张也听到了赵福生的话,他立时惊道:
“你疯了?”
臧君绩之强,在于未知。
它曾是赵福生拥有的封神榜驭使者之一,只是当年臧君绩失控死亡,封神榜重寻宿主。
如今寻找封神榜也是它法则之一。
“两虎相争,你要插手?”纸人张真不知该说赵福生是愚蠢还是天真:
“无论谁输谁赢,你都会是它们下一个目标。”
赵福生冷笑:
“我早说过,我纵使身死,法则已经定下了。”
她与六道已经绑定,法则不可更改。
哪怕她身死意识消散,后来驭使她的人依旧要根据她的法则来:收鬼进六道轮回。
至于将来驭使她的人会不会借六道法则钻空子,她管不了,也不想管。
“我只能管我生前事,哪能管得了身后之事呢?”
纸人张听闻这话十分意外:
“这与你行事相悖。”
他说道:
“我一直在关注你,你也是知道明哲保身的人物,怎么会在这样的事情上犯傻呢?”纸人张不解:
“天下没有永久的朋友,也没有绝对的敌人,此时我们与其自相争斗,不如联手,逃出此地,将来再分胜负——”
纸人张话音一落,范氏兄弟、刘义真及丁大同、帝京诸人脸上便露出意动之色。
“大人——”
陈多子也觉得此言颇有道理,不由转头看向赵福生,等待她的决定。
“万万不可!”
赵福生则断然拒绝。
“事有轻重缓急之分。”她严肃道:
“若是一般鬼祸尚可如此,我们活着远比死了更有作用。”
“可是眼前鬼祸不同!”她说道:
“武清郡常家之祸、臧君绩之祸、包括纸人张,一旦厉鬼扩散,便是天下毒瘤!”
大汉朝腐败成风,镇魔司早就失控。
封都年迈老朽,无力管束其他人——准确的说,封都自身自顾不暇,他不想管,也无力管束,只能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厉鬼复苏,给后汉的灭亡添把柴禾就是大功德。
所以他管束不了驭鬼者向百姓征收苛捐杂税,也管不了余灵珠纵容常家坐大,以致养出常家这样的非凡鬼祸。
镇魔司无力收拾烂摊子,到时鬼祸失控,唯一的可能就是放弃武清郡。
赵福生道:
“我们趁两鬼争斗,纵使可以逃走,但臧君绩与鬼树法则一相融合,后果不堪设想。”
到时二鬼没有了牵制,谁来镇服、谁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