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门外

第284章 门外

有人夹温拌杂菜,也有人盛汤。

咸骨头慢火慢煲,滋味已经完全融进汤里,那咸不同于寻常盐巴,而是带着骨肉里的鲜,咸中又有温和底味托着。

芥菜很嫩,叶片煮得绵软,菜梗的形状则保持得很好,但是咬下去,就会发现原来它早嫩趴趴的,甚至吃不出一点芥菜梗外层的透明菜衣的存在感,只有无穷的清嫩,带着一点清苦。

那清苦也是甘苦,口感柔和,只苦一瞬,进了嘴,同舌头一触,几乎立刻就会转化成一种甘甜,带着汤的清鲜,能卷走口中一切杂味,给人一种「真下火啊我脾气都给吃没了」的感觉。

煲了许久,咸骨的肉已然徒有其表,哪怕舌头试探性地压一压,它都能烂得彻彻底底的给你看,乃至于里头的骨头,都能靠舌头同上牙膛合力按出其中更浓鲜的汁。

而更多的骨肉精华早融入汤中——即便如此,汤依旧是清澈的,只有浅浅黄色,和寻常菜汤看起来差别不大,吃起来却是极致的味道平衡,说不出来是骨肉鲜占了上风,还是芥菜甘苦压过了风头。

喝的时候只会觉得它们全是一体,用咸来举鲜,用苦来化甘,自有一种甘润的回喉感。

有这一筷子杂菜,一口咸骨芥菜汤,一下子就清了口,倒叫有人惋惜起来。

「哎!哎!好吃是好吃,早晓得过一会再吃——那黑叉烧滋味还能在嘴里多留一会!」

「唉,古有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我吃这一口黑叉烧,若不吃旁的,肉香也能三日回旋于唇齿之间!」

「水畔炙肉,山泉煮汤——我虽非名士,也风流一回了!」

众人有一下没一下地夹菜,又各自留一碗汤在边上,等着后头拿来清口,因晓得肯定还有好菜,都不肯快吃,还在这里拿些酸话来打发时间,好用着嘴,使其不要那幺馋,唯恐管束不住大吃特吃,胃被占了去。

正说话间,又上来一道菜。

香味在门口就飘进来了,却是一大盘子按人数上的妙龄乳鸽。

眼见那小厮拿了剪刀出来,陈夫子是宋记老人,吃鸽吃出了经验,吓得立刻拦道:「且慢!我那一只不用剪开——老夫拿嘴整只啃就是!」

他这般一说,桌上其余人都好奇起来,少不得问话。

「老陈,这什幺吃法??斯文何在?」

「斯什幺文!剪刀一剪,肉汁就流到盘子上了——我自有嘴,难道还要盘子替我接?」

这话固然是开玩笑,但满桌子人,谁没有嘴,先还有人嘀咕道:「不剪开,咬得动吗?」

但等看到陈夫子已经把整只鸽子往碗里搛,几乎人人也就跟着学了起来。

因此处没有炉子,那乳鸽乃是生炸,炸得油光发亮,通体介乎于红褐同焦黄两色之间,光看,就叫人口水欲滴。

同在食肆里的烤乳鸽不同,炸出来的乳鸽汁水更充盈,一口下去,肉汁是在嘴里炸开的,油香、肉香、卤香浓厚极了,肉又嫩,骨头都被料汁浸透,吮之奇香。

皮一破,肉汁就源源不绝往外涌,吸一口,品那浓香滋味,再咬一口肉,又有新的肉汁,简直忙乱极了。

陈夫子是老手,吃得还要万分小心,其余生手更不必说了,有那捉住鸽子腿一扯,一不小心力气使大了的,肉汁溅得一碗都是,急得凑嘴也来不及,只好在椅子下头直跺脚。

鸽子皮薄如纸,香极了,又因为它皮实在太薄,偏又不是琉璃皮,咬得轻易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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