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人忙道:“少爷,不如我们去治治那廝——您先头让我去问,我已经探到了,他多出来那个荷包就是今次出去时候旁人送的,里头都是吃食,这傻货实在没见识,跟得了什么宝贝一样。”
“我们扔点黄泥巴、虫子进他那荷包里,叫他吃不成!”
往日里项林很有兴趣的事情,今日他却连话也懒得回。
他一咬牙,恨恨然道:“毁个荷包算个屁,你们两个没用的!成日净出些餿主意!”
“你们说,那狗杂种如今每天早上一过卯时就起来,去院子里练梅桩?”
得了二人的肯定,项林忽然就道:“明天去找找斧头,不对,还要找把锯子,我们明晚就把那梅桩给锯了,留个边边,还叫它留在上头,等姓梁的早上爬起来,一踩一个空,摔下来,最好摔傻脑子,便是脑子没事,摔断手脚也不错!”
“不是早起走梅桩吗!不是显摆吗!我看他摔断了手脚还怎么显摆!”
这一回轮到两个下人不敢说话了。
“怕什么,我也去,出了什么事,我来兜著!不会叫你们挨骂的!”项林憋著一口气,道。
两个下人面面相覷,脸色都有点发白。
同样是在滑州,谢家宅子里发生的事情还歷歷在目,谁敢相信这一位小主人说的“我来兜著”、“不会叫你们挨骂的”呢?
***
次日下午,从河道伙房回到官驛之后,宋妙把那吊著的鱼取了下来。
渍盐醃吊了一天一夜,鱼肉已经完全晾乾,唤作“一夜干”,皮肉按下去只有微微回弹,拿来和猪油蒜末薑丝香香一煎,本就自带盐味了,调一个咸辣酱汁,燜煮片刻,等那汤汁收得半干,就能出锅。
这菜也极下饭,又因风乾之后,鱼肉脱水紧缩,鱼味更足更浓,鲜里带咸,咸中回甜,表皮乾爽,咬起来更紧更实更香不说,连肉间的小刺都半分离,去刺也更方便。
眾人回来,果然香香吃完,那孔復扬才姍姍来迟,韩、吴两个更是不见踪影,连卢文鸣也没有回来。
宋妙早知前头二人要晚归,不想此时又多了一个,幸而今日这菜不同昨日,不怕久放,便先打发孔復扬去坐著,只说饭菜一会就上。
等她跟大饼端菜出去的时候,就见张附伯侄两个已经到了。
此时早过了饭点,前堂的人倒是不多,孔復扬收那张泳的文章,看了一遍,指出来几点地方,让他坐在一旁的桌上,当场去改,復又道:“等你改好了,正言回来看了再说。”
张附也是书香出身,从前虽未听过孔復扬名字,这一向也早知道此人是个太学才子,眼下听得他给侄儿的点评並做的批註,自然晓得其中水平,忙道了谢,又让从人去车上把笔墨拿下来,收拾一旁桌子,好给小儿作文。
而饭菜一端上,尤其见了那鱼,孔復扬简直千恩万谢,不住夸讚。
他那一张嘴本就生得话多,此时几无重复,简直滔滔不绝。
宋妙有心要听这廝到底能夸多少句,刻意不去推辞,正心中默默数数,已是慢慢数到三十下,眼见对面人毫无文思枯竭跡象,自己倒是数累了,刚想说话,却听后头一人叫了声“宋小娘子”。
她回头一看,却是那项元带著个生人进得门来。
因不想影响孔復扬吃饭,宋妙上前几步,引著人往一旁走了一段,復才正式见礼。
项元做了引荐,只说对方姓芮,乃是他的旧友,今日一併过来拜会韩、卢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