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西洋秘术(大章)

在靠近后巷的一个角落,几个前天晚上在场的工人,正被一群闲汉和街坊围在中间,唾沫横飞地吹嘘着。

恐惧是真实的,但吹嘘带来的虚荣和赚到手的双倍工钱,更是真实的。

「你是没看见!陈大师那道符出手,『轰』一下金光跟太阳掉下来一样!我离老远都睁不开眼!地底下那东西叫得比杀猪还惨!那声音是直接钻进脑子,我现在耳朵还嗡嗡响!」

一个叫阿炳的工人比划著名,脸上满是后怕与炫耀交织的表情。

他特意把刚买的银戒指亮出来,引来一片羡慕的啧啧声。

「不止!我讲你知,那个阿明被鬼上了身,身子拧得跟麻花一样!陈大师手指一点,他眉心就冒黑烟!后来咳出来那口黑痰.....乖乖!掉地上能把石头烧个坑!」

另一个工人压低声音,说得活灵活现,仿佛自己当时就在陈九源身边。

「怕什幺,钱给得足就行!双倍工钱啊,我拿了钱就去给我婆娘扯了块新布料!」

一个工人嘴上硬气,端着茶碗的手却在抖,滚烫的茶水洒出,烫到手也无知觉。

听客议论纷纷,「陈大师斗法城寨龙王爷」的故事,在短短一天内被加工成了几十个版本——

有的说陈大师是茅山派下山的真传弟子;

有的说他其实是天上的神仙下凡;

更有的说,那地底下根本不是龙王爷,是当年宋朝皇帝留下来的镇国妖兽,现在要出来祸害人间。

在茶楼一个更僻静的角落,阿强默默地坐着,与周遭的热闹格格不入。

他面前的茶水早已凉透,但他一口没喝。

他只是反复摩挲着口袋里那几张沾着汗渍的钞票,那是他用命换来的双倍工钱。

他刚从家里出来,母亲的咳嗽又重了,咳出的血染红了半条手帕。

东华医院的坐堂大夫说了,德国人新出的那种特效药,不过一瓶就要六、七块大洋。

听着不远处那桌,昨晚同去的工友阿炳正唾沫横飞地吹嘘着「陈大师斗法」,阿强只感到一阵阵寒意。

他想到是阿明那扭曲的身体和空洞的眼神,还有自己当时尿了裤子的狼狈。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不着痕迹地在他邻桌坐下。

来人没有看他,只是平静地要了一碗杏仁茶。

他穿着一身熨帖的灰色竹布衫,与茶楼的嘈杂显得有些疏离。

此人正是冯润生。

他静静地喝着茶,仿佛也在聆听那些关于「陈大师」的离奇故事。

阿强本能地感到了某种注视,不由得将口袋里的钱攥得更紧。

许久,当阿炳那桌的吹嘘告一段落,冯润生才仿佛自言自语般,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低声叹了口气:

「唉,这世道拿命换钱,到头来钱还是不够救命。」

这句话刺进了阿强心里最痛的地方,他猛地擡头,警惕地看向旁桌的陌生人。

冯润生这才将目光转向他,脸上带着一丝温和微笑,那笑容里有种过来人的沧桑。

「兄弟,看你这神情,家里有病人吧?」

他没有等阿强回答,便继续说道:

「我爹当年也是这样,肺痨,咳得整宿睡不着。我那时候在南洋扛大包,拼死拼活寄钱回来,买的都是最贵的药,可还是……」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眼中的黯然不似作伪。

闻言,阿强那紧绷的身体不自觉地松懈了几分。

他看着眼前的男人仿佛看到了未来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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