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园三楼,主人套间。
岑书盘腿坐在地毯上,面前摆放着那修复到一半的灯笼,脚边散落着各种竹片竹条、红绸、浆糊……
他正在独自修着灯笼。
这间屋里摆满了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画框,画框里全都是那个他梦中的女孩,她在每一幅画中笑着,笑得温柔而平静,所有的目光仿佛都在看向屋子中央的岑书。
这时,楼下传来砰砰砰砰几声枪响!
岑书的手微微顿了顿,却是头也没擡、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继续裁剪着红绸布。
但很快,他的房门就轰然打开。
两名侍者推开了大门,岑向文大步走入。
刚进到这房间,他便下意识偏了偏头——那些画中女子无处不在的「目光」,似乎令他有那幺些许不适。
但很快,岑向文便吐了一口气,将眼光转向自己儿子,堆出一个殷切的笑容。
「书儿啊。」
他走上前,笑呵呵地说道:「咱们不玩这灯笼了,好不好?」
岑书没有理他,继续摆弄着灯笼。
「唉呀……」
岑向文的笑容稍稍有些垮塌,但仍还是勉强撑住了上扬的嘴角:「或者咱们换个地方玩?那些想害你、想拖你上贼船的人,他们又来了,咱们换个地方啊?」
岑书沉默依旧。
「……」
岑向文的笑容终于收敛下来,他低下头,轻轻一叹:「儿啊,你带着他们从那条暗道走……莫非,你都想起来了?」
「没有。」
岑书终于开了口,但仍然没有看向自己父亲。
他小心翼翼将刚刚裁下的红绸往灯笼上粘去,手就像画画时一样稳当,轻声道:「我什幺都不记得,但我就是知道该往那儿走。」
岑向文脸上的肥肉跳了跳。
想了想,他又走近了一步,有些吃力缓慢地蹲下身子,又一次挤出笑容:「想不起来好,想不起来好啊,那些糟糕的事咱们就不想了,跟爹走好不好?爹都是为了你好……」
「你只是愧疚。」
岑书突然打断了自己父亲的话。
岑向文一怔,笑容僵在了脸上。
接着,他便见自己儿子慢慢擡起头,脸上带着这些年惯见的麻木与平静,一字一句道:「不,不止愧疚,还有害怕……我不知道你在怕什幺,我不记得了,但我就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