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好扇面轻摇,翡翠耳坠在纱帘后若隐若现:「哪有这样问人名字的呀?」
「呵,是我唐突了。」
男人轻笑道:「鄙人唐安,是个作家,不知小姐可否听说过《晨庄杀人案》?正是鄙人的拙作,近日也卖出了很好的……」
「唉呀,写悬疑小说的呀?」
汪好后退半步,作出一副怕怕的样子:「我、我不敢看那些呢……」
男人的笑容有些僵在脸上。
「我姓汪,刚从南洋回来。」
汪好适时用软糯的嗓音说道:「唐作家,肯定是不认识我啦。」
钟、雷二人倒是被她的夹子音刮得浑身刺挠。
但唐安显然十分受用,他立即又堆起笑容:「汪小姐如此美人,过去没能认识,着实是鄙人之大憾;可今日得见芳面,此亦是人生之大幸……」
这股拽文的劲……
汪好上扶墨镜、用黑镜片遮住了自己翻白眼的动作。
两人客套了几句后,她露出笑容:「唐先生这幺厉害、又是文豪,肯定与岑少爷相识吧?我早就听说岑少爷的画作惊为天人,不知道今天有没有机会能瞧见?」
钟镇野注意到唐安嘴角微妙地抽动了一下。
「岑少爷确实擅画人物。」
唐安从侍者托盘取来一杯清茶,指节在杯壁轻叩:「尤其是油画,笔触细腻得能画出魂儿来。」
他忽然压低嗓音,神秘兮兮地凑近:「按岑老爷的习惯,雅集必会展示少爷新作——」
话音未落,主楼正门处传来骚动。
六个穿靛蓝短打的侍者合力擡着巨幅画框缓步而出,鎏金画框在阳光下灼灼生辉。
人群如潮水般向两侧分开,窃窃私语声里,管家模样的老者亲手揭开猩红天鹅绒罩布。
画布掀开,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矜持却又惊喜的呼叹。
画中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
圆脸盘,月牙眼,穿着洗得发白的麻布衫坐在槐树下摇蒲扇,阳光透过叶隙在她脸上投下细碎光斑,她正冲着画外笑,左颊挤出个小小的梨涡。
最寻常的市井女子,最朴素的装扮。
可那笔触里浸着化不开的痴缠。
油彩堆叠出衣褶里流淌的光晕,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纤毫毕现,她握扇的指尖泛着珊瑚色,仿佛下一秒就会动起来,背景里模糊的街景用了大量灰调,唯独人物笼罩在蜂蜜色的光晕中,像是黑暗里唯一发亮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