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视一笑,就着案头摇曳的烛光翻开书册。
绢秀小楷记录着数十桩异事:
【七步倒】香兰老裁缝给寿衣钉扣子时总留最后一针,某次完活后数步暴毙,人们拆开衣领发现藏着七根绣花针,针尾缀着仇家的生辰八字。
后边的批注是:苗疆七针锁魂术,用自己的死咒毙仇人世代不幸。
【画眉深】戏曲名伶晚年总对着空梳妆台描眉,某夜佣人听见她与人对戏,破门只见妆台上搁着半盒鸭蛋粉。
批注:入梦香,能让人看见自己最惦念的人事物。
【连阴债】上世纪八十年代,十二个泥瓦匠接连从新建的百货大楼坠亡,最后一人临跳前反复念叨「够数了」,工程队帐簿显示当年恰巧欠着十二人工钱。
批注:包工头在奠基时偷偷埋了讨债符,本意是催讨工程款,却误用了南洋的人牲契,可悲可叹。
钟镇野的指节停在某页泛黄的纸片上。
这页记载着九十年代香兰制药厂的怪事:每逢中元节,厂区晾晒的中药材会凭空多出三成,老工人都说多出来的部分不能收,收了要拿阳寿补。
阮大师在页脚批注:阴司抽成,自古而然。
「你看这个。」
汪好压住书页。
某年梅雨季,香兰市档案馆所有民国户籍册同时渗出血渍,晾干后唯独缺了某年的记录,阮大师用红笔圈出年份,写着:大凶,莫查。
「这个事有点内味了,刚刚的制药厂事件也像是能进副本的。」
她轻声问道:「有没有可能?」
「都有可能,但也像大海捞针。」
钟镇野苦笑道:「我们没那幺多时间,把每件事都无巨细地过一遍。」
「这就像小时候考试。」汪好甜甜地笑道:「老师不给划重点,但咱们也得把教材都认真看看,临时抱佛脚,那也得去抱。」
说着,她竟然起身、换了个位置,坐进了方才阮大师坐的黄花梨圈椅,悠然道:「我付了很大一笔钱——这本子咱们带不走,但咱们可以在这慢慢看,没人会来赶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