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空捧着粥碗,目光扫过一张张平静的面孔。
他犹豫片刻,压低声音问身旁的慧明:“师兄,我有个问题,其实一直就想问了。就……寺规的第一条,提及的那个聂小倩,到底是谁啊?”
慧明的手明显抖了一下,他的瓷勺一下子掉进碗里,声音在寂静的斋堂里格外刺耳。
周围的僧人同时停下动作,空气也仿佛凝固了。
“师弟,兰若寺从无叫做聂小倩的女人。”慧明的声音平板得不自然,眼睛盯着粥碗不敢抬头。
周围其他僧人也都开始抬起手,口宣佛号:“阿弥陀佛——”
慧空明显感觉到不对劲了:“可是师父给的寺规第一条就提到——”
“慧空师弟!”慧明突然提高音量,引得几位年长僧人侧目,“食不言,寝不语。”
早斋在诡异的沉默中结束。
走出斋堂时,慧空注意到僧人们看他的眼神中带着某种警惕,甚至……恐惧?
他想起寺规第一条:若有人自称聂小倩,要背诵《金刚经》直到听到脖颈断裂声和木鱼声。
脖颈断裂声?慧空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接下来的几天,在强烈好奇心驱使下,慧空试图从不同师兄口中打听聂小倩的事,得到的回答如出一辙:“兰若寺从无叫做聂小倩的女人。”
每个人都是如此回答,这回答非常诡异。他只是问聂小倩是谁而已,他们没有说不知道这个人是谁,直说寺里没这个人?
这天清晨,明心法师将慧空和慧明叫到方丈室。
“今日你们下山化缘。”老法师从抽屉里取出两个钵盂,“记住,申时前必须回寺。”
“是,方丈!”
下山的路蜿蜒曲折,慧空跟在慧明身后,时不时还是会想起那个叫聂小倩的女人。
他现在几乎可以确定,僧人们一定都知道这个女人是谁。
难道,兰若寺内,竟然暗藏春色?
九龙城区比山上热闹许多。
八十年代末的港岛街头,双层巴士与自行车并行,甚至不时可以看到穿喇叭裤的年轻人提着录音机招摇过市。
慧空和慧明在街角站定,托钵而立。
大多数行人匆匆走过,偶尔有人往钵中放入几枚硬币或小额纸币。
正午时分,一个穿白衬衫的年轻人在慧空面前停下。
他背着旧书包,戴着一副眼镜,面容颇为俊逸。
“师父,能讨碗水喝吗?”年轻人声音沙哑。
慧空从布袋中取出水壶递给他。
年轻人接过水壶,仰头痛饮。
“多谢师父,”他抹了抹嘴,“我叫宁采臣,正在准备中学文凭考试。”
“中学文凭考试?”慧空下意识重复。
“已经是第三次了。”宁采臣苦笑,“家里条件不好,只能边打工边复习。最近租的房子到期,正愁没地方住……”
他的目光飘向远处隐约可见的狮子山:“听说山上有个兰若寺环境清静?二位是兰若寺的僧人吗?”
慧明突然插话:“寺庙不接待外客。”
“我可以帮忙干活!”宁采臣急切地说,“无论是打扫做饭,还是抄写经文都行。只要有个安静的地方让我复习就行了!”
他从书包里掏出一迭皱巴巴的试卷:“这次再考不上,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慧空看着试卷上密密麻麻的红色批注,想起自己大学时也曾为考试熬夜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