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忘说了,”电梯播报忽然悠悠地出了声,“倒数五秒时,就会开始删除过程,毕竟删除也是要时间的。”
如果不是没有时间找出广播究竟安装在哪里,柴司真想一拳砸烂它。
所以,他们实际上只有 ——不, 。
他们只剩 。
他终于扫了一眼韩六月。
韩六月面色苍白、额头上水光闪烁,死死攥着笔,笔尖悬在另一只写着“凹”的手心上,一动不动。
显而易见,她与柴司一样没有半点头绪。不知道要写什么好,只能摆出一个写的架势。
二人不论是头脑反应,还是体能身手,都是猎人中的一流水平,然而在这一部电梯里,却几乎全无用武之处。
“只删除我,行吗?”她喃喃地说,“我有湿气,你把湿气删除,把柴司哥放出去……”
不论是电梯还是柴司,谁都没理她。
倒数24秒。
柴司突然又看了一眼她手上的“凹”字。
对,“凹”是往下塌陷了一个坑的,二者有点像,他刚才搞混了。
他刚才心里想,“观测时间为 ”与“凸”有什么关系——可是韩六月说的第二个讯息点,分明是“凹”;再说,二者读音也不一样,一个是ao,一个是tu……
柴司蓦然一顿。
等等,他也不会说中文啊。他怎么知道有一个中文字是“凸”,还知道它的发音?
他转过头;韩六月有所察觉,也抬头迎上了他的目光。
“……凸?”柴司尽量把它的读音与“to”区分开了,舌颚形成一条隧道,气流从口腔后方扑来,穿过隧道,音节沉直地落进空气里。
这是电梯什么时候留在他脑海里的发音?
倒数21秒。
“噢,”韩六月依旧是同一副无措苍白的神色,点点头,“是有这个讯息来着。”
她听懂了。
不仅听懂了,她似乎还想要在这一个混沌阴幽的局面里,尽量做点努力;于是她在“凹”字上方,又画了一个“凸”——正是柴司脑海里的文字模样。
倒数15秒。
这两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告诉他们图形,告诉他们发音,却不告诉他们字义?
就算中文是象形文字,也未必能从如今的字形上猜出准确意义。
柴司曾经不知在哪儿看过,中文的“一”就是“1”的意思,于是当他看见“十”的时候,他颇自信地认为,它一定是“2”——大错特错。
既然容易猜错字义,却还不告诉他们字义……是因为字义不重要吗?
不考虑字义,不就只剩下图形了吗?
倒数12秒。
往常有条有理的思绪,在焦虑绝望的火中被灼烤着,渐渐焦黑脆硬,碎断成了一块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