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戡说道:“只要横阳堡还在我们手中,等夏军主力退去,我们完全可以重新召集民夫,利用剩余的建材,在原有基础上继续修筑,损失的主要是时间和一部分零散物料,根基未损… . .. .而夏军大军出动,即便从夏州和银州运粮,粮草补给也是非常吃力的,再加上又有横山一线我军重兵的压力,故而绝不可能长期滞留麟州,届时等夏军撤了,我军继续进行工程并非难事,也不会再受到大股夏军的袭扰了。”黄道元听闻此言脸色稍霁,但显然并未完全满意。
他眼珠一转,又将矛头指向了另一个问题:“就算新堡修筑之事可暂且依你们所言,不会彻底荒废,可现在数千人涌向横阳堡,那横阳堡该如何安置?横阳堡从横阳寨扩建而来的,当初设计不过是为了容纳两千不到的守军,如今骤然增加五六千人,储备物资可够支撑?若夏军见新堡已空,转而围困横阳堡,堡内岂不成了人满为患的绝地?要咱家说,郭钤辖你身为大将岂能坐视横阳堡被围?当速发兵马救援才是!”“黄殿头,此时还没确定新堡工地上的军民是否撤入横阳堡就贸然出兵救援,恐怕正中夏军下怀!”一直沉默倾听的陆北顾,此时终于开口。
“哦?陆御史有何高见?难道就这坐视横阳堡被围不成?”
黄道元不怀好意地反问:“夏军主力倾巢而出,不可能空手而归,一旦新堡工地上的军民撤入了横阳堡,不管他们能不能迅速打下横阳堡都必然会将其围困。你若不让新秦城出兵,岂不是要将横阳堡守军和那几千军民都置于死地?”
这帽子扣得够大。
但旁人畏惧黄道元的监军内侍的身份,同样是来监军的陆北顾可不怕。
“我军兵力本就不占优势,新秦城作为麟州州治所在更是意义重大,本就需要足够的兵力防守。”陆北顾迎着黄道元的目光毫无惧色,反而条理清晰地反问道:“若此时派兵出城前往救援横阳堡,参考此前三川口等数次大败仗,夏军是极易在半途设伏伏击我军的,而一旦援军中伏,那就非但救不了横阳堡,反而会折损兵力,动摇新秦城自身的防御. . ..黄殿头既怕丢了横阳堡,难道就不怕丢了新秦城吗?前线堡寨与麟州州治,二者孰轻孰重呢?”
黄道元一时语塞。
陆北顾顿了顿,见众人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继续说道:“依我看来,当务之急并非仓促出兵,而是立刻向周边求援!现在距离麟州最近且有实力增援的便是府州的折家军,应立即请郭钤辖以“管勾麟府路军马公事'的名义向府州发出紧急命令,调府州兵马前来麟州助战,只要府州援兵一到,不管是与新秦城守军一同前去解围还是给予压力,来袭夏军都必不能久持! ”
郭恩闻言,脸上却露出难色:“陆御史此议当然是对的,只是府州折家向来.. ……唉,颇为自重。 ”郭恩这话,大家当然都知道是什意思。
而麟州知州武戡这时候有了主意:“请夏通判辛苦一趟跟着去吧,现在便连夜出城北上府州求援....有着一州通判同去方能显出我麟州方面的危急情势,折继祖是不好拒绝的。 ”
夏倚听到自己的名字,先是一怔,随即看向武戡,似是明白了过来什。
这时候前往府州,其实比待在新秦城要安全的多. ..以前夏军可不是没有包围过新秦城,虽然众人都没有提及,但实际上,若是夏军没有突袭得手,又啃不下横阳堡,是不排除再次前来包围新秦城的可能性的,到时候新秦城可就是孤城一座了。
“下官愿往。”夏倚不再犹豫,应道。
武戡点点头,然后吩咐郭恩:“事不宜迟,郭钤辖还是速速写下文书吧,再派一队熟悉道路的骑兵护卫夏通判连夜出发奔赴府州,两地相隔百余,尽量在明天白天赶到府州州治府谷城吧。”
黄道元见众人意见趋于一致,且陆北顾的计划听起来确实比贸然出兵更为稳妥,也就暂时压下了心中的刁难之意。
“既如此,咱家也无异. . .只是夏通判,此行关系重大,若折家推诿,你可要据理力争,莫要坠了我朝廷的威严才好。”
夏倚此时已经懒得搭理黄道元的阴阳怪气了,待郭恩写了文书,盖了钤辖大印,便对着众人团团拱手,随后匆匆离开了议事厅。
计议已定,郭恩去安排新秦城的防御以及留在城的热气球升空的事情了,议事厅内只剩下武戡、陆北顾、黄道元三人。
这时候回去睡觉显然是不可能的,毕竞此刻最大的担忧其实并非是来袭夏军究竟如何强大,也不是府州折家是否会及时应援,而是怕新堡那边的王威因舍不得即将完工的工程或是心存侥幸,延误了撤退的时机。若负责筑堡的数千士卒和民夫未能及时撤入横阳堡,而是在地被夏军铁骑突袭,那结局 . ...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