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昌朝再次拿起茶杯,喝了口茶,说道:“你想想,若新堡筑造之际,夏军大举突袭,麟州损兵折将,甚至新堡被破,那韩琦这枢密使便是重大失职,地位倒是不见得马上动摇,但官家岂能再委以重任? ”“而若战事迁延,耗费巨大,陕西、河东转运司粮储不继之弊暴露,朝中物议沸腾,文彦博、富弼等亦难免受到牵 连....届时,官家环顾左右,能倚仗者还有谁? ”
“一唯有父亲大人您了! ”
贾圭恍然道:“这闭门思过的百日,于父亲而言,恰是避开了即将掀起的惊涛骇浪,实属静观其变的最佳时机。 ”
“不错。 ”
贾昌朝点点头,又说道:“按惯例,如此大规模行动,官家必委内侍监军,这一点,也是足可做些文章出来的。 ”
贾圭心领神会地问道:“要通知武继隆那边? ”
“嗯。 ”
贾昌朝微微颔首。
“理应如此。 ”
贾圭说道:“上次是用的王逵这边的线,武继隆那边咱们已经许久未与其联络了. . . .他收了咱们那多好处,这种关键时刻也该出出力了。 ”
父子二人又低声商议了些细节,贾圭方才离开。
书房内重归寂静,只余贾昌朝一人对烛独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韩琦、庞籍,尔等既然想在麟州下一盘大棋,那就看这番对弈,是谁能笑到最后吧。 ”
暮色渐合,开封城内华灯初上。
另一边陆北顾自宋府辞别出来,乘坐黄石驾的马车返回自己家。
还没到家门口,他便从车窗瞧见有个衙役正蹲在门前,手似乎什家伙事都没带。
“陆御史,您总算是回来了。”
“你是?”
陆北顾上下打量了一番,这衙役有点面熟,但他确实记不清在哪见过了。
“上次在开封府衙,小人是跟着王提举的!”
经他这一说,陆北顾想了起来。
这人是跟在王安石身边的,应该算是亲信。
而王安石虽然已经被提拔为了三司的度支司判官,但是因为继任者陆选还没从陕西提点刑狱司的任上卸任赶过来,所以暂时还领着“提举开封府界诸县镇公事”这一差遣。
“王提举遣小人来给您捎个口信。”
衙役恭敬道:“王提举让我转告您,前番您托他留意查访之事,近日在整理文书时似有些眉目,找到些陈年旧档 ...因事涉非常,衙署之内不便细说,请您若得空,明日下午未时三刻,下值后着便装至南薰门外五赤仓镇码头旁的鹳食茶肆一见,届时再详谈。”
陆北顾心中一动。
托王安石查访之事一一那只能是关于当年虹桥案的资料!
“可还说了别的?”
但陆北顾并未放下戒心,追问的同时,观察起了对方的神色。
“并无他言。”
那衙役看起来只是负责传话的,对答时神色如常。
“我知晓了,有劳。”
望着已然漆黑的夜空和远处街市的点点灯火,陆北顾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