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夜色尚浓。
在家,陆北顾早早起来,用铜盆中冷水净面,寒意刺骨,精神为之一振。
他换上了新的行头,身着绯袍,腰系金荔枝带,悬银鱼袋。
对镜自照,镜中人身姿挺拔,已具风宪官的威仪。
推开门,长街寂寂,唯有远处更夫梆子声隐约可闻。
他先去街角的早点铺吃了点东西垫肚子,随后黄石便赶来接他了。
原本留在大名府的马车,昨日便已经随崔台符等人一同返回了开封。
春末的晨风带着湿冷气息,拂过面颊。
陆北顾紧了紧官袍上了车,车厢内,他开始闭目养神,脑海中却思绪翻腾。
那封已经给欧阳修看过的《河清海晏疏》正静静躺在他袖中。
此疏不仅详陈河北之行的调查结果,更直指吏治积弊、民生困苦,言辞恳切,锋芒隐现。
自成为御史已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陆北顾始终未上一疏,而今日,他将不再沉默!
车轮碾过御街青石路面,发出规律的辘辘声。
至宣德门外,天色依旧墨黑。
他下了马车,整饬袍袖,汇入陆续抵达的官员人群中,向右步行前往左掖门旁的待漏院。
待漏院门前,已有不少朝官抵达。
此时陆北顾身着绯袍,虽然是“赐绯”,但依然能享受到同样的待遇。
所以,他第一次踏进了待漏院的门槛。
没进去的时候满是好奇,当真进去了,其实也没什。
无非就是院子有两间屋子,一间是宰执们专享的休息室,另一间是其他官员的茶歇室。
宰执们的房间陆北顾进不去,茶歇室他倒是进去看了看,面放了两张长桌,一张上面摆了不少样式各异宫廷糕点,另一张上面则摆着放在能保温的罐子的热茶和饮子。
除非特殊情况,否则很少有官员会来这吃早点,都是提前在家或者路上就吃完了。
而绝大多数官员,都将这视作谈话场所,三五成群地在交谈。
陆北顾找到了欧阳修和吴中复,三人又聊了片刻。
等到待漏院铜铃响起,文武官员依序出院列班。
陆北顾与吴中复一左一右,巡视队列,纠正风纪。
他注意到今日朝官队伍中,不少人的目光在他身上多有停留,显然河北之行的风波已在朝中传开。文德殿内,烛火通明。
鸣鞭三响后官家赵祯升座,一切礼仪如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