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几道被问得一懵,愣了剎那才反应过来,答道。
“呃,不是我们这里。”
“哦?”
陈顗一拍脑袋,他应该是喝多所以听岔了,歉意地说道。
“抱歉抱歉。”
说罢,陈顗转身欲走,离开前隨意地向门內望了一眼,却恰好与闻声抬头望来的陆北顾目光有瞬间交匯。
他竟是又停下了脚步,扬声问道。
“敢问可是昨日跨马游街的陆状元当面?”
“正是。”
既然被人家认出来了,陆北顾也大大方方地承认。
眼下这种场合,包厢里一大堆人呢哪怕对方是辽国使者,说几句话也没什么的,不会被扣上里通契丹的帽子。
陈顗在走廊中略一沉吟,跟身后的人用契丹语说了一句,隨后那个契丹人去旁边他们的包厢取了自带的酒水来。
见对方就站在门口不打算走,晏几道也不好直接关门,只好问道。
“不知陈学士有何见教?”
契丹人已经取了酒水过来,陈顗喝到发红面上带著笑意,拱手道:“適才听闻些许喧譁故而过来一观,走错房间扰了诸位雅兴实在抱歉不过昨日陆状元跨马游街,风采照人,万民景仰,陈某虽为北朝之臣,亦心嚮往之。既然恰逢其会,岂能过门不入?特自备薄酒一杯,前来叨扰,聊表敬意,还望诸位才俊勿怪唐突。”
虽然饮了不少酒,但陈顗这番话说的颇为得体,既解释了来意,又放低了自身姿態,让人实在是难以拒绝。
说话间,陈顗的目光已越过晏几道,精准地落在了主位附近的陆北顾身上,等著陆北顾回应。
辽国副使虽然身份特殊,不过主动前来向新科状元敬酒,此事倒是也不算什么敏感事件。
因为大宋跟辽国的关係,与跟夏国是截然不同的。
虽然两国在边境偶尔也有些摩擦,但整体看来,自澶渊之盟后的这数十年漫长岁月里,两国都坚持以极为克制的態度来確保长久和平的实现。
在这种长时间的和平期內,两国的经济、文化交流非常频繁,互相都有了充分的了解,所以敌意非常小。
而无论是大宋的使者出使辽国,还是辽国的使者来大宋,都会与对方国內的文人士大夫进行大量交流,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陆北顾心念电转,端起酒杯迅速起身,迎上前去:“陈学士言重了,远来是客。”
他这番话不卑不亢,既表达了对於对方此前尊敬的回应,也未失大宋状元的风度。
晏几道这时候也只好打开门,让陈顗进来。
陈顗认真上下打量了一番陆北顾,执杯在手,朗声道。
“我朝与南朝兄弟之邦,礼乐文章,往来频繁,今见南朝又得此少年英才,实乃可喜可贺!陈某谨代表自己,敬陆状元一杯,愿陆状元前程似锦,亦愿两国邦交,永续和睦!”
他特意將“代表个人”和“邦交和睦”这两点给点出来,显然是要一开始就撇清可能的政治联想,又扣住了使臣的本分。
陆北顾亦举杯道:“多谢学士吉言,在下亦藉此杯,祝学士身体康健,行路顺遂。”
两人酒杯轻碰,各自饮尽。
这一杯酒下肚,之前已经喝了许多的陈顗更加面红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