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体在铁链束缚下微微颤抖,额角冷汗止不住地涔涔而下,却依旧死死咬着牙关。
“印信格式我在枢密院日久,早已得知,至于印章样式则是暗中留意,自行摹刻的假章,已经销毁了,所谓警戒路线则是我平日留心观察,找到的空隙。”
“冥顽不灵!”
李宪猛地一拍面前搁着刀的桌案。
“在皇城司面前,还敢编织这等漏洞百出的谎言?”
裴德谷闭上眼,不再言语。
李宪挥挥手,负责行刑的手下开始动手。
皇城司可不是开封府,别提什么“刑不上士大夫”,他们是真动手的。
刑讯室内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微弱“噼啪”声,以及裴德谷如同杀猪般的惨叫声。
而就在这时,刑讯室的门忽然被敲响了。
随后,一个内侍附在李宪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李宪的眉毛,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开始往眉峰中间猛拧。
“知道了。”
等到又动了一轮刑,见裴德谷还是不招,李宪下令道。
“押下去,听候发落。”
两名面无表情的皇城司亲从官上前,解开铁链,将几乎瘫软的裴德谷像拖死狗一样架起,向外拖去。
就在即将被拖出铁门的刹那,裴德谷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力气,挣扎着扭过头,目光死死看向李宪。
“罪官无话可说,亦无人可攀咬!所有罪责,罪官一力承担便是!到我为止!到此为止!”
吼声在幽深的地牢通道中回荡,渐行渐远。
“到你为止?”
李宪看着刚沾了血的行刑椅,低声自语:“哪有棋下了一半就不下的道理?”
就在这天夜里,两个藏匿起来的凶徒也被开封府擒获,经连夜审讯,对受裴德谷指使谋害账房灭口之事供认不讳。
很快,贾岩案的更多细节,也被调查了出来。
譬如那个准备将伪装成枢密院小吏的账房骗杀的地点,就是此前裴氏亲戚名下“永丰材行”废弃的木材场。
三月七日,清晨。
这两天为了绝对安全,陆北顾都是借住在宋庠府邸里的。
陆北顾一夜安睡,直至天光微亮才被宋府的仆人轻声唤醒。
“陆公子,我家相公请您一起用膳。”
膳,《说文解字》释其为“具食也”。
在大宋“用膳”作为动词短语就是指干饭,其语义中性,无特定阶层指向,官员在正式或非正式场合均普遍使用。
不过“进膳”这个词,一般来讲就只有禁中的贵人能用了。
他整理了一下略显褶皱的青衫,随着仆人穿过清晨薄雾笼罩的庭院。
露水沾湿了石阶,空气中带着一丝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