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天大寒,砚冰坚
风雪在贡院的屋脊和通道间呼啸盘旋,捲起地上的浮雪,扑打在考舍的苇帘上,发出“噗噗”的声响。
寒意无孔不入,陆北顾裹紧了青鼠裘斗篷,呵出的白气瞬间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检查誊写之后,他的目光投向第二道题。
“比年以来,员闕有限,待次者眾,廩禄之费日增,而吏治未澄。朝廷屡有裁抑恩荫、明定考课之议。请审度时势,条陈官冗之弊与澄敘之方,务求实效,以符朝廷求治之心。”
思虑良久,陆北顾提笔蘸墨,笔锋在冻得有些发脆的纸张上落下。
“《周礼》建官,贵在得人;汉室澄敘,必核名实。今之官冗,其弊有三:一曰恩泽滥觴,仕途壅滯。勛戚之家,荫补及於仆隶;宰执之位,奏荐动以十数。名器轻假,待次盈途,有皓首而不得一命者,是使俊乂沉沦,而庸碌充位。二曰考课不精,贤愚混淆。磨勘惟计岁月,殿最罔问治功,尸位者坐享升迁,勤恪者或遭抑滯。吏无劝惩,安望有猷有为?三曰元官坐食,差遣迭床。三省六曹,虚职备员;馆阁寺监,冗员糜禄。差遣既少,元官益多,如附骨之疽,耗竭邦赋。三者交病,遂致廩禄之费日增,而吏治之效日隳,閭阎愁嘆,实源於此。
欲求澄敘之实效,必行三策。一曰严恩荫以清其源。请敕有司,重定荫补之制,所荫子弟,须年逾弱冠,试以经义、律令简易格,中者授散官待闕,不中者放归田里。其医仆杂流,永绝奏荫。如此,则侥倖之门塞,清流之路开;二曰明考课以核其实,罢『无过升迁』之弊法。凡守令之考,专以户口之增耗、赋税之均平、狱讼之繁简、农桑之丰歉、教化之兴废为殿最。岁终,州郡上其状於监司,监司覆核定等,达於吏部、中书。上考者超擢,中考者循资,下考者即行黜陟。御史台、转运使得风闻言事,纠劾欺罔,则贤者知劝,不肖者知惧;三曰省元官以汰其冗。詔令中书、枢密、三司,详核在京诸司职掌,可並者並、可罢者罢。严定內外差遣员额,非闕不补,汰下之员,量给资遣,俾归田里,或转任祠禄,则元官坐食之费可省十之三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