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佑二年,七月十四日。
陆宅书房。
“上次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怎感谢才好... .”崔台符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说道。
“令堂好些了吗?”
陆北顾给两人面前的茶盏倒上茶水,问道。
在不久前,崔台符的老母生病了,而崔台符常年养着一大家子,手实在是拮据,故而找陆北顾借了笔钱。
两人既然在大名府一同出生入死走了一遭,他家又确实是遇到急事了,陆北顾便借给了他。短时间内,这笔钱崔台符肯定是还不上的,在老母的病情稳定下来后,他便赶紧登门前来表示感谢。 “这几日好多了. .,多亏了你。”
两人又随便聊了聊各种事情。
“最近在刑部的新差遣忙吗?”
听了这话,崔台符跟陆北顾大倒苦水。
崔台符虽已经升任刑部详覆官,但这个差遣其实非常闲。
因为自淳化四年起,大宋的司法程序就改为“大理寺所详决案牍,即以送审刑院,勿复经刑部详覆”,换句话说,刑部的详覆权早就被夺走了,刑部详覆官随后也减为三员,平常就是纯挂职领干俸的。陆北顾听完之后,想了想说道:“那这说,倒是想请崔兄帮我查一件事。”
“什事?”
陆北顾转身去房,拿出了一份他自己从王安石给的副本手抄下来的卷宗放在桌上,不过并没有马上给崔台符看。
“家父陆稹曾在都水监任职,负责“勾当虹桥修造物料事',后来因试建虹桥垮塌之事含冤而死,其中疑点重重,这面的线索,是我多方搜集而来,虽不足以定案,却也能指明几个可能知情的关键人物,以及当年物料采买、工程监管环节上的一些蹊跷之处。 ”
崔台符是陆北顾认识的人,搞案件调查最专业的。
陆北顾本身没有相关的经验以及时间去调查此事,若是能交给崔台符这种专业人士来做,比陆北顾自己亲自去做效率要高得多,也更不容易引人注意。
“不过,其中牵涉到了一位大人物,便是我们大名府之行所调查的那位. . ..我无意挟恩图报,更不是让崔兄与那位产生正面冲突。 ”
“你容我想想。 ”
陆北顾点点头,这种反应是正常的,要是一口答应下来他才不放心。
崔台符的手捧着茶盏,目光低垂,仿佛要将盏中茶水看出个究竟来,陆北顾也不催促,只静静等着,书房只剩下窗外一阵阵的蝉鸣。
其实他很理解崔台符,大名府之行虽然得罪了贾昌朝,但那毕竟是公务,而眼下这事,却是私怨。崔台符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犹豫神情:“你我大名府共历生死,在我老母生病时又借钱给我,这些情谊我都铭记于心,如今你既开口,于情于理,我都不该推辞,只是. .……贾相公毕竞势大,我是真害怕。 ”“理解。 ”
陆北顾点点头,转身准备把卷宗放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