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执剑岂能真无惑,诸修推演定劫机(

「只是山中日久,风霜颇劲,人心难免迷途。段师弟久掌巡山司重任,对山中动向,想必比旁人更加清楚几分?」

段天焱脸上的笑容微不可查地一僵,随即更为自然地展颜:

「陆长老执法如山,明察秋毫,近来擒杀魔孽,肃清内患,上下无不敬服。些许浮躁微澜,在长老雷霆手段之下,想必也翻不起浪花。」

接着,在片刻之后段天焱话锋一转,似是随意地感慨:

「只是封山不易啊,灵气日稀,宝药难寻,莫说元神之下弟子道途堪忧,便是我等…每思及那三千年劫数将至,心中亦不免戚戚焉。」

「况且,此非长久之计,蝼蚁尚且偷生啊,陆师兄,有些时候抓大放小,也免得让宗门上下人人自危,甚至离心离德。」

这声陆师兄,唤得意味深长。不再是生疏的长老,而是拉近了距离的同门情谊。

「师弟所言是有道理的,只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为兄一旦失算,仙阵崩毁,便是天崩地裂。」

段天焱猛地将手中杯盏顿在案上,灵酒溅出:

「陆师兄!你现今这般行事,与凡间酷吏何异?许多弟子只是贪图护道法门威力兼修了一些上清法,罪不至此!其它地方且不去说,巡山司上下如今人心浮动,连论道切磋都要避嫌,怕被你那执法殿捉拿。」

「莫说我危言耸听!师兄自己当年不也修过《血海邪功》?万灵血珠炼尸骨精血,七修元神珠封魂炼魄,若按今日尺度论处,师兄自己又当如何自处?」

面对段天焱的怒意与指责,陆城并没有因此动怒。而是在对方说完之后,言道:

「段师弟且观此物。」陆城并指虚划,一面斑驳古镜凌空照影。

「照骨镜,此镜你居然随身携带?」

「不过是以符印法之术,以符法模拟法宝威能。」

话语交谈当中,一面古镜扩散镜光,照射向陆城道人。

镜中陆城周身三百六十五穴窍如周天星斗明灭,十二万九千符咒在血脉中流转,五行仙气氤氲如五龙盘踞,顶上三花宝光熠熠生辉,任镜光如何催逼,唯见玄门清气冲霄。

陆城一身玄天三十六变,修炼得人功合一,哪有半分,魔气显化?

「师弟还有何话可说,若还不信,你我现在去执法殿,在真正照骨镜下走上一遭?」

「……不必了,陆师兄天纵奇才,自然无所不能,你当年明明修炼过魔功异法,但我相信师兄现在已经能炼化得点滴也无,一派清正。怕是真正照骨镜下,你也不会露出半分。」

「这法术未尽,放着不用也是浪费,不如,段师弟也在这照骨镜下走上一遭吧。」

陆城并没有接段天焱的话,而是调转法诀,使虚空中的镜光转向。

「不!」

段天焱见此瞳孔骤缩,想要施展遁法躲避,却被陆城神识一压之下,硬生生定在当场。

镜光倒映的赤袍身影,随着时间推移,却隐隐现出几缕浊暗气丝,如墨汁入水般飞转缠绕在气脉要穴。

「师兄,师兄!几千年交情,你真的想让我死!」

陆城周身一股凌厉至极的无形剑气陡然爆发!如同九天绝峰崩塌倾轧而下,瞬间填塞了整座天地!

面对这等法力,段天焱如遭重锤,脸色瞬间煞白,体内法力顿时被这股沛然莫御的剑势强行封镇,喉头一甜,闷哼一声,周身护体灵光剧烈闪烁,勉强没被压倒,但身体已不由自主地绷紧前倾,双手死死按在案几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此刻惊恐至极地擡眼看向陆城。只见面前道人眼神冷冽!

完了!

段天焱心中一片冰凉绝望,他低估了陆城的杀伐决绝!

在陆城这执掌宗门律法、背负沉重责任的执剑长老眼中,任何可能的内患,都必须无情抹除。

那千年同门之谊,在宗门的生死存亡面前,轻薄如纸!

剑气引而不发,割裂空气的「嗤嗤」声在死寂中尤为刺耳。那冰冷的死亡预感几乎冻结了段天焱的神魂,让他闭目待死。

然而——

那恐怖的剑气,在即将喷薄而出的前一刹那,竟如同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硬生生扼住,陡然停滞!

段天焱等了数个呼吸,预想中的神魂俱灭并未降临。

他惊愕地睁开眼,只见陆城擡起的手掌并未按下,缭绕的剑气如同被驯服的神龙,不甘地缓缓缩回掌心,最终消散无踪。

陆城身上那股几乎冻结空气的杀意也如潮水般退去,恢复了一贯的沉静深幽。

只是那双深邃的眸子,此刻正用一种难以形容的、洞穿肺腑的目光,静静地审视着他。

这静默的审视,对段天焱而言比之方才的杀意更加令人窒息。

「段师弟…」陆城缓缓放下手掌,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半分情绪,「希望你仅仅只是蝼蚁尚且偷生。」

再下一刻陆城道人一步踏出,身形化作一道难以捕捉的淡金虹光,撕裂长空,遁走而去。

上清殿,正阳峰。

直插云霄,峰顶终年紫气环绕,万道霞光流转不息。

峰顶之上,并非雄伟大殿,而是一片由无数巨大纯净白玉铺就的奇异平台。

平台中心,耸立着一座朴实无华的道殿,殿门无匾无额,唯有道韵流转,仿佛与天地同根,是为:太清宝殿。

此为太清宗真正的决策枢机所在,非宗门最高层不得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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