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定要快,要抢在敌人前面,不要让他们有可乘之机,」
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含羞草「能感受到这份情报背后沉甸甸的分量。
她迅速将油纸包塞进旗袍内侧特制的暗袋,低声道:「'含羞草'收到。使命必达。「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声书本落地的闷响,这是外围警戒同志发出的信号,有情况!
两人脸色同时一变。
噔噔噔,宋涛推门而入,他似乎早有准备,迅速将一本烫金封面的《莎士比亚十四行诗》塞到「含羞草「手中,低声道:「特派员同志,从后门的佣人楼梯走,出去是麦赛尔蒂罗路,拿着这本书,第三个弄堂口有黄包车接应。「
「含羞草「没有丝毫犹豫,接过书,深深看了陆之汉与宋涛一眼,那眼神里包含着敬意与决然。
她转身推开藏书室另一侧不起眼的小门,身影迅速没入昏暗的通道。
「老陆,你从侧门走,这里交给我!」
「老宋,保重……」
陆之汉没有犹豫,快速从阁楼翻出去,按照宋涛设计的路线离开……
看到两位重要人物离开,宋涛吸了口气,脸上浮现出熟悉的市侩,急忙下楼:「哟,两位先生,买书吗?」
………………
沪市法租界外滩区域,一处石库门建筑的二楼,空气弥漫着令人窒息的铁锈味。
狭窄的隔间里,两部电台的指示灯如同两只垂死野兽的眼睛,在昏暗里疯狂闪烁。
一部机器冰冷沉默,另一部则持续发出令人神经崩断的「滴答」声,急促得像濒死的鼓点。
每一秒的静默都如同铁锤,沉重地砸在和知鹰二的胸口上。
「还是……没有回复?」和知的声音干涩沙哑,仿佛声带被锉刀磨过。
他烦躁地推开面前堆积如山的往来密电稿纸,纸堆最上面那份赫然印着东京宪兵司令部「绝密」字样的信笺头!
这是他们寄出的检举信回执副本,「副本」二字被粗大的红笔圈出,像一块丑陋的疤痕。
既然有回执单,那就代表他们的检举信已经送到宪兵司令部,而且,已经被监察部的人收到了!
可那幺多苦心孤诣收集的证据,那幺多证词证物,本土方面却是平静的可怕,连一点信息都没有。
不可能,绝不可能,一个运输部副部长怎幺有能力将明码直发的检举信压下来!
这就相当于现在的华夏,两个局级干部把检举信寄到中央巡视组,对方却一点都没有重视!
这不合理……
「三天了!整整七十二小时!」他猛地站起身,一拳砸在桌子上,发出刺耳的响声,指关节用力地扣在冰冷的桌面上,指甲几乎要翻折过去。
「本土那边究竟要干什幺?这幺大的案子都可以如此草率,难道让我们承认,所有东西都是假的,物资都是被物资仓库被耗子啃了?还是在黄浦江里喂了鱼?」
南田洋子没有立刻回应。
她端坐在办公桌后面,军帽压着额角,帽檐投下的阴影如同冰冷的刀锋,将她的脸分割在光暗之间。
面前桌上摊开的,同样是那份副本,旁边放着一只擦拭得锃亮可鉴的柯尔特M1911手枪。
她的手指修长而冰冷,正用一种近乎残酷的耐心,一遍一遍地用浸透了枪油的白绒布擦拭枪身,尤其是机匣缝隙和冰冷的枪管外壁。
每一道动作都很稳定,甚至带着一种纯粹机械的韵律,仿佛在精心打磨一件完美的杀人工具。
锋利的金属棱角反射着窗外渗入的灰白光线。
「急什幺,和知大佐。」南田的声音从阴影下传出,平静得可怕:「水流再急,石头也会沉底,该浮上来的,总会浮上来。」
她没有擡头,擦拭动作没有丝毫中断:「东京那边不是要我们的证据,他们是要结果。」
「一个能让我们闭嘴的结果。」
南田洋子的目光如同淬火后冰冷的针,刺向和知鹰二那张因焦虑和恐惧而扭曲的脸。「所以,这个时候我们千万不能乱!」
「可……」和知鹰二像是被冰水浇头,气势瞬间萎靡下去,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
「……本土参谋本部……还有土肥原总长那边……」
他不敢说出的话悬在半空,那份失踪的检举信,直指关东军部分高级将领在诺门坎战役中的物资去向存疑,
而且,他们还做了极其大胆的猜测,这些失踪的物资,极有可能供应给了华北战场上的游击队!
这种指控牵连甚广!
简直是明晃晃的说,帝国内部有内奸……
这幺严重的指控,总部怎幺可能放任不管,难道,他们是要拿程序说事?
的确,这封检举信照理说要通过土肥圆将军的同意才能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