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笔下,这三者看似都是“辽人”,却早已分化成了三个立场迥异,甚至彼此对立的群体。其中一个例子,最是触目惊心。
辽东军将,平日豢养家丁,攻略一些塞外的胡虏、女真的小寨子,用牧民的头颅请赏。
毕竟兵部勘验头颅,能看出男女、能看出汉蒙,但却决计看不出善战与否。
但反过来,一旦胡虏、女真主力大举寇掠,只要对方势大,这些军将便立刻紧守城池,高挂免战牌,任由麾下军户的田地、村庄被肆意焚毁,家人被掳掠。
为何?
袁继咸在奏疏中一针见血地指出一一不值也!
朝廷的考成,只问城池陷落与否,却从不问地方生民之死活。
边将守城无过,又何必为了那些“份外之事”,去与强敌搏命呢?
用袁继咸的原话说:
“所谓辽民、辽兵、辽将,看似皆辽人,又如何皆是辽人! ”
此文一出,立刻被秘书处与内阁委员会的众人,力推为此次九边发赏之行的第一公文。
袁继咸,也因此一跃进入了朱由检的视野。
选他出任,一方面上是才具确实不错。
能看得清辽民、辽兵、辽将的区分,自然也看得清陕西之中军户、镇兵、边将、藩王、宗室、地主等等诸多势力之间的区分。
朱由检看过陕西世情,发现情况居然比意想中的要好以后。
便有些怀疑,历史上的陕西之事,到底是天灾的成分更多,还是人祸的成分更多。
毕竞理论上,连续两年风调雨顺,地方上应该是攒下一些存粮的才对,何至于几年大早,就迅速崩盘呢?
生产与消费,在更大,更冷漠的角度来说,是冰冷而客观的。
农民的手中没有存量,并不意味着陕西的地主、藩王、豪强手中没有存量?
会不会这场所谓的小冰河灾荒,在最初最起步的时候,甚至都不需要上什生产力革新,而是通过存量调换就能够稍作抑平呢?
朱由检如今还没有答案,必须等待进一步的调研和方案研究才行。
另一方面,则是常规派系错配了。
袁继咸为主官,江西宜春人。
下面再配上陕西本地人,以及有陕西任官经验,但不为陕西籍贯的人。
这样诸多交织,才能尽保证决策的公允度和信息的透明度。
这一项倒是不值一提,只是微不足道的平衡之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