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震惊,有错愕,有鄙夷,但更多的,竟然是羡慕,是嫉妒!
甚至有几个人,竟也跟着眼圈泛红,似是感同身受。
不是??
你们哭个什幺劲儿啊!
朱由检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飞快地咽了口唾沫。
他脑筋急转,一时却想不到什幺骚话。
但他知道,此刻绝不能让场面冷下来。
朱由检猛地站起身来,绕过御案,快步走到霍维华身前,亲手将他扶起。
「霍卿此言,字字泣血,句句肺腑。」
「朕又非是草木顽石,岂能无动于衷?」
朱由检的声音沉稳而有力,他一边放慢语速,一边拼命地绞尽脑汁,终于在话音落下前,灵光一闪。
他紧紧抓住霍维华的手臂,与之四目相对。
「霍卿所言圣君,朕实不敢当。」
「朕登基以来,新政未见其功,虏患犹在肘腋,天下生民更是饱受苛捐杂税、胥吏欺压之苦。」
「朕做了什幺,又哪里称得上一个圣」字?」
他话锋一转,眼中却放出光来。
「但,正是这样,才好啊!」
「霍卿今日,未必是贤臣,却立志成贤。」
「朕如今,未必是圣君,却立志成圣。」
「圣贤!圣贤!你我君臣,如此携手并进,同志而行,这如何不是一段流传千古的佳话!」
霍维华擡起头,嘴唇颤抖,还要再说些什幺。
朱由检却不敢再让他说了,生怕这场好不容易才抢回主动权的戏,就此垮掉。
他猛地一摆手,松开霍维华,退后两步。
「锵一_」
一声清越的龙吟,响彻大殿。
朱由检竞拔出了腰间的天子剑!
寒光四射,剑气森然。
群臣顿时肃容,齐齐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预感到,又一个足以载入史册的佳话,即将诞生。
朱由检手持宝剑,屈指一敲,然后对着霍维华说道:「霍卿方才言道,若忘却今日之志,便可斩尔首而去。臣敢践诺,君又何惜一诺!」
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的宝剑,狠狠斩向身旁的御案!
为求一击功成,他瞄准的,只是御案最边角的一个小小的角块。
万幸,他穿越以来,日日勤练不辍,总算是有几分气力,砍过的草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咔嚓!」
一声脆响。
那坚实的黄花梨木御案,竟被他一剑斩下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角块,掉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口朱由检转过身来,持剑环视众人,目光如电。
「君臣之诺,山河为证,日月为鉴!」
「他日,若霍卿忘却今日之志,复为贪腐之徒,朕便以此剑,亲斩其头!」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
「若朕他日,一朝忘却今日兴复天下之志,耽于享乐,怠于朝政,则朕之头颅,又何惜哉!」
霍维华瞠目结舌,被这个场面震得一时沉默。
他不过沉默片刻,便已有了思路,张开口,微一拱手,正欲再说。
内阁首辅黄立极,此刻却又是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猛地撩袍下拜,五体投地,高声呼喊:「陛下壮志,臣等愿附骥尾,万死不辞!」
仿佛是一个信号。
大殿之中,无论勋贵大臣,还是值守武将,亦或是内侍太监,全都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汇成一股洪流。
「陛下壮志,臣等愿附骥尾,万死不辞!」
朱由检站在原地,手握着依旧在微微嗡鸣的宝剑,略微喘了口气,终于,放下了心。
在这片土地上。
没有人,没有任何人,能跟朕飙戏,还能压朕一头!
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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