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师,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朱由检大惊,连忙起身去扶。
然而,他的手触碰到孙承宗的肩膀,却感觉像是扶在了一座山上,竟是纹丝不动!
只听孙承宗伏在地上,用一种无比郑重,甚至带着一丝悲怆的语气,沉声说道:
“陛下,圣人垂拱,以示天下以正道;人臣奔走,当为君王行霹雳!”
“此等……此等有损圣德的险诡之事,乃是臣子之本分,而非君王之职责!请陛下藏雷霆于九天之上,而将这风雨,尽付与臣!”
“臣,恳请陛下,往后,切勿再作此言语!”
他的声音在大殿之中回响,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朱由检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看着伏在地上,白的头发与冰冷的金砖相贴的老人,心中一时有些震撼。
孙承宗不是在反对他的策略。
恰恰相反,他是用这种最激烈的方式,表达了对自己最彻底的支持。
他要将这份不仁、不义的罪责,这份与虎谋皮的骂名,全部揽到自己的身上,以此来保全他这位君王的圣名。
帝王,当行王道,光明正大。
而臣子,则当为帝王补足那些王道无法触及的阴暗角落,无所不用其极。
这,就是孙承宗的“道”。
一个老臣,对他的君王,最深沉、最厚重的忠诚。
朱由检其实有些茫然。
作为现代人,他并不能真正理解这个时代的文臣对所谓“君王圣德”的追求。
——你看后世的美国总统,有什么可称德的吗?
后世之统治,早已扯下一切温情脉脉的面具,唯有弱肉强食而已!
但无妨,朱由检完全明白此刻应该作何表演。
他缓缓地收回了手,后退了一步,对着伏在地上的孙承宗,郑重地、深深地拱手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