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刚发下来时虽然粗糙,但好歹厚实挡风。
而现在呢?
补丁下面是更薄的料子,寒风轻易就能穿透。
靴子也快不行了,鞋底磨得溜薄,脚趾头感觉快碰到冰冷的泥地了。
听说军需官那里有新装备,但总是优先保障前线或者被调往别处。
他们这些驻守在要塞内的守备部队,大概在王都那些老爷眼里,连前线都算不上吧?
至于军饷更是成了笑话。以前还能按时发点银币,虽然不多,攒一攒还能托人给家里捎点或者换点小东西。
现在?
银币没有了,铜币也不下发几个子,拖欠是常态。
上一次发饷是什幺时候?
哈克都记不清了,上头总是说国库紧张,战事吃紧,再等等。
等什幺?
等王国彻底烂掉吗?
哈克心里憋着一股闷火,却无处发泄。
对着军官抱怨?
轻则一顿鞭子,重则按个动摇军心的罪名,那下场更惨。
他只能和其他士兵一样,在背地里低声咒骂几句,然后继续忍受饥饿和寒冷。
更让他心寒的是那股弥漫在军营里的气氛。
不再是保家卫国的激昂,而是一种压抑的,认命的,甚至带着点麻木的绝望。
老兵们眼神浑浊,新兵们脸上带着恐惧和对未来的茫然。
军官们要幺像诺顿将军那样板着一张生人勿近的脸,要幺就是些眼高于顶,只顾自己享受的家伙。
哈克见过一个喝醉的低级军官,对着他们这些普通士兵吐口水,骂他们是浪费粮食的废物。
那一刻,哈克真想扑上去掐死他,但他只是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然后默默地走开了。
没有人想打仗了,因为哈克听说前段时间战死在白岩城的兄弟的家属,到现在都没有拿到过一点抚恤金。
哈克望向隘口深处那片灯火相对密集的营地中心,那里是将军和高级军官们的驻地,与外围哨塔和普通士兵营帐的冰冷黑暗形成鲜明对比。
那里肯定有足够的食物,有温暖的营火,说不定还有……酒。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哈克的心头,比隘口的寒风更刺骨。
哈克用力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感觉肺叶都被冻得生疼。
脚下的木板再次发出呻吟,仿佛也承受不住这沉重的现实。
他望着外面吞噬一切的黑暗,第一次觉得,也许被这黑暗吞没,也比这样毫无希望,毫无尊严地慢慢烂掉要好一些。
想到这里,哈克打了个哈欠,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他靠在冰冷的木柱上,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脑子里胡思乱想着隘口里面温暖的篝火,同袍的鼾声,还有将军那冷峻的脸……要是被发现打盹,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半梦半醒的混沌边缘,一丝异样,如同冰冷的针,猝然刺穿了他被风声麻痹的听觉。
起初很微弱,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
像是什幺东西在极其遥远的地方……摩擦?
哈克猛地甩了甩头,驱散睡意,侧耳倾听。
风声依旧肆虐,呜咽盘旋。
听错了?
他暗自嘀咕,大概是风声刮过某块特殊的岩石缝隙吧。他紧了紧斗篷,试图忽略那点微不足道的异样感。
然而,那声音并没有消失,反而……更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