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芙原本沉默无语。
直到路易斯轻声补了一句:「你要不要见一见?」
她犹豫了一瞬,还是点了点头。
她想知道真相,她要知道,到底是谁背叛了她的父亲,又是谁在火光中杀了她的兄弟与母亲。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铁门,门内传来细微的喘息声。
守卫替她推开了门。
希芙有些惊讶,她认识这个人,甚至记得她的名字叫维萨,那个曾在她年幼时为她执矛护道的女战士。
今却披头散发、身形消瘦地蜷在墙角,浑身上下沾着泥土与疲惫。
对方也擡起了头。
四目相对,时间像是凝固了一瞬。
「……是您。」维萨喉咙嘶哑,眼中难掩震惊与复杂。
希芙站在门边,半晌没动。
她想像过无数次与旧部族残党重逢的画面:是咆哮?是控诉?是沉默?还是彻底的陌路?
可此刻,她只是静静看着眼前这个曾经为寒月流过血的战士。
维萨勉强站起身,依旧带着那种蛮族军人的硬挺习气。
「您为什么在这里?您背叛了我们?」维萨喉咙发紧,声音沙哑。
那句质问像火星一样点燃了希芙压抑许久的情绪。
那些画面骤然在脑海闪现——
父亲胸口的鲜血、母亲的哭喊、兄弟们的倒地……
她站得笔直,拳头几乎握到发白,声音带着愤怒:「是我背叛的吗?
是我杀死了我的父亲?杀死了我的母亲?兄弟姐妹一个个葬在风雪里,是我背叛的他们?」
空气一瞬冻结。
「对了……」她冷冷一笑,眼神似刀,「现在已经没有寒月部落了。你告诉我,你现在效忠的是什么?你还对得起你曾经发的誓言吗?」
言语落下,维萨仿佛被当头一棒,猛地呛住,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浑身紧绷,眼神茫然,喉间哽住了什么,最终只能低下头,像个被扯断了骨架的人偶。
沉默像霜冻一样冻结在地牢的空气中。
许久,希芙才低声问道:「你知道是谁在宴会上下毒,害死了我的父亲吗?」
维萨咬了咬唇,迟疑了一瞬,还是低声说:「……大家都说,是提图斯大人。可……没有直接证据。只是从那之后,事情接连发生……最后寒月就变成了『霜烈』。」
「提图斯?」希芙愣住了。
她脑中闪过那张温和却总带一丝距离的脸。
她的表哥,曾在她年幼时抱她骑马、教她射箭的提图斯。
她曾经怀疑过他。可当真相真真切切地摆在面前时,她还是愣住了。
不是因为震惊,而是因为它太合理了。
「你确定?」
维萨摇了摇头:「……没有证据。可当时就是他带兵清洗王帐,也是他在数月之后,将寒月改名为霜烈。」
希芙的心中泛起一阵尖锐的刺痛,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
她只是站得更笔直,声音低了下去:「告诉我你知道的……所有关于霜烈的事情。」
维萨像是突然断了线。
她原本在赤潮审问官道审讯中还悍不畏死的样子,可此刻面对希芙却完全像断了线的风筝。
她一个接一个地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倾倒出来:
从霜烈的边境补给到提图斯在北部布下的哨线,从蛮部间隐秘的矛盾到在于碎斧部落的战争如何进行的……
她说得越来越快,越来越乱,仿佛积压已久的情绪彻底崩塌,一股脑将她知道的一切都倾倒了出来。
不再有地牢中对审问官的抗拒,不再有那份蛮族战士的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