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分开了每一个人。
每间审问室都由一名主审官、一名记录员和两名卫兵组成。
问询内容几乎完全一致,每人所吐露出的蛛丝马迹都被迅速记录归档、交叉比对。
即便是刻意说谎的地方,也在信息重合中被迅速戳破。
维萨被留到最后。
她在黑石墙的囚室中坐了大半天,终于被带往另一间相对明亮的审讯室。
她没被拷打,也没遭羞辱,只是被押进一间黑石铸成的小审讯室,坐在一张固定铁椅上,双手被链锁束缚在扶手上。
眼前坐着一位中年人,穿着整洁黑衣,脸上没有多余表情。
「维萨,」他不念称谓,开门见山,「你的同伙已承认自己是蛮族血统,参与了未经通报的边境进入,构成军事间谍嫌疑。」
维萨目光淡漠,不语。
对方盯着她,继续道:「你身上的羽骨簪,只有寒月部旧人佩戴。」
这句话如同一柄小刀,在心头划开一线。
维萨依旧沉默,死死咬住牙关。
审问官沉默地盯着她看了很久,面无表情地合上那本记录文件。
他站起身,走到桌边:「你不说,是吧,那就听好了。」
我们会动你的指甲,一根一根地拔。会在你腿骨上钻孔,往里灌冰水,让你清醒地听见骨髓被冻裂的声音。
我们会烧你的皮肤,一小块一小块地来。不是为了逼你开口,只是看看你什么时候开始哭。」
他俯身靠近些,声音极轻,但字字如锥:「然后把你拖进雪里,剥光,扔在雪堆中不让你死,冻几个小时再拉回来接着问。」
接着他直勾勾地盯着维萨的那双眼睛看,可他那双眼睛没有恐惧,反而狠狠的瞪了回来。
审问官直起身,慢条斯理地戴回手套:「我保证你会说的,只是时候未到。」
铁门重重合拢,锁梁咔哒合鸣,发出一声沉重如墓穴的闷响。
维萨蜷坐在地牢角落,手脚枷锁已卸,取而代之的是那种更沉的东西等待。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就再没出现了,没有拷打,也没有让再问她一句话。
接下来不知道过了多少天,这里无声、无灯、无温度,只有高墙滴水声与远处偶尔传来的吆喝声,仿佛这个牢房外的世界也一起被封死了。
她一直在重复一句话:「我是氏族的刀。刀不背叛。」
可她也明白这份自尊在某种意义上已成了笑话。
她的队伍中,一定有人已经开口了。
不是他们软弱,是他们还年轻,他们根本不知道何为尊严。
而提图斯,不会来救他们。
不是还没来,而是根本,不会来。
她不傻,提图斯需要的不是忠臣,而是工具,而自己已经是无用了。
「我大概……还是太迂腐了。」
她自嘲地想着,靠着冰冷的石壁缓缓坐下。
「寒月部族早就没了,我为谁守这份清白呢?」
但那一丝自尊还在咬着她心口,就像最后一块尚未被冰雪掩埋的火炭。
因此她宁愿烂在这地底,也不让那些高高在上的帝国人,从她身上听到一句关于族人的信息。
哪怕现在她已效忠霜烈,哪怕提图斯已抛弃她。
她依旧死死地,握紧那块血迹斑驳、藏在衣缝中的寒月臂章残片。
…………
希芙站在石阶尽头,脚步微顿。
地牢阴冷、潮湿,墙缝结着黑色霉斑,寒气顺着青石地面一寸寸往骨髓里爬。
她心跳有些快,但没有后退。
刚回到赤潮领不久,路易斯告诉她:「我们抓住了一队蛮族斥候,他们是在赤潮领的峡谷一带行动的……是寒月氏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