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想要悄悄招回家族旧部,重建亲卫营,结果在夜里被监察署敲了门,连马鞍都没带走就被流放去筑城;
也有人偷偷给管理物资的官员塞金叶子,求多分几袋盐肉,换来的却是三天口粮减半、赤潮布告栏上被贴上「贿赂未遂」的名字。
甚至有贵族趁路易斯不在,在酒馆放出风声,要举行雪峰议会,重新制定规则,转头他家门就被贴上了封条。
布鲁克子爵不甘心。
他是这群人中最有组织力的一位,曾三度在难民中煽动不满,借「配粮不公」「贵族物资被扣」之名。
暗中指使几起小规模哗变,虽然都被迅速镇压,但也在一定范围内造成了混乱与恐慌。
他不是想立即反叛,而是在试探,赤潮领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路易斯不在赤潮领,都是他的两位妻子与那为老管家代理处理的。
而他们的手段都相对温和,这给了布鲁克一点勇气,推翻赤潮领他不敢想,但是他想拿到部分兵权以及部分分配权。
所有的贵族都想动,但谁也不敢先动。
雪夜沉沉,屋中炉火微光。
桌上的「封地草案」无人翻阅,墙上的「赤潮民法通告」却被众人不自觉地扫了一眼。
布鲁克见火候差不多了,轻声补了一句:「我们只是要一次机会。站着活下去的机会。」
「路易斯大人是功臣,这我们都承认。」他轻咳一声,「可如今他独占了兵权、粮仓、分配权,整个赤潮领,哪还有我们的空间?我们不是来享福的,是来共谋雪峰重建的。」
哈里斯男爵冷冷一笑,银边手杖敲了敲地板:「是的,我们这些人,哪个不是堂堂血脉?现在倒好,像个仆人一样,排队领粮。」
年轻的西里斯伯爵抱臂坐着,语气更激烈:「连我父亲的旧部都要备案登记、接受审核。我这伯爵的名字,在他赤潮骑士面前,跟流民有区别吗?」
「别说了。」罗兰子爵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试图劝阻,「现在是非常时期……赤潮领毕竟保住了我们……太激进,恐怕……」
布鲁克子爵笑了笑,话锋一转:「老先生,我们可没说造反,只是……若我们在雪峰会议上联合大多数贵族。
要求恢复各自家族的兵权,或者……提议由雪峰会议统筹物资,不让赤潮一家独大,也算合理吧?」
「就由您,老资格,出面上书。合情合理,分量也足。」他递来一封草拟好的文书,眼神诚恳,实则锋利如刀。
罗兰子爵踌躇良久,终于没敢接。
气氛短暂陷入冷场。
片刻后,西里斯低声骂道:「软蛋。」
西里斯的「软蛋」两字落地,仿佛打破了最后一层面纱。
哈里斯男爵冷笑一声,扶着手杖起身,走到罗兰子爵身边,低头俯视他。
他语气平缓得近乎温柔,却像冰水顺着脊梁骨往下流:「老子爵,您是雪峰郡的活招牌。年轻人说重话,您别往心里去,可您得知道您威望大,现在大家都在看着您。」
布鲁克也微笑着起身,走过去。
他一只手轻轻按在罗兰的肩上,像是亲切地帮他压了压褶皱的领口,实则压得他呼吸一紧:「您出面,是最合适的。比我们这些晚辈更有分量。
再说了,这不是什么造次之举,只是『表达意见』,雪峰会议本就该有发声的权利,不是么?」
另一位年轻贵族也附和道:「对,罗兰阁下,您就签个名,把文书递上去就好。即使路易斯不同意……那也是他不讲情面,咱们只是讲规矩。」
西里斯又扯了扯嘴角:「您不会真想一直住在赤潮的木屋里过冬吧?听说他们打算把木柴优先分给新来的平民,您可不能抢得过他们。」
四面八方的目光落在这位年迈子爵身上,既不尖锐也不善意,更像一只只无声的手,将他从高背木椅里「擡」了起来。
罗兰的脸涨得通红,胡子在唇边微微颤动。他明知道这不妥、这危险、这极可能触怒那位年轻的郡守。
但一屋子的目光压着,他退无可退。
他感到背后发凉,仿佛早就被推上了这座舞台,只不过直到此刻才意识到。
这并不是一场「商议」。
而是一场「共谋」。
事实上,这场所谓的「讨论会」在几日前就已经通过密信与私下聚会确定了方向。
布鲁克子爵是幕后的操盘者,他用「重建」「联合」「旧贵族的尊严」作为诱饵,逐一敲开了这些贵族的门。
他们家族或已倾颓、或失地失兵、或在赤潮领取配给如同流民。
他将一条条不满串联成线,将一个个贵族拧成一股力。
而这一切的最终目标,就是逼迫罗兰出面,在雪峰会议上为他们集体发声,撬开路易斯严密掌控的权力堡垒。
「我们需要的,只是一个『话头』。」布鲁克早前如此说,「只要罗兰大人开口,其余贵族便能顺水推舟。」
在他们眼中,罗兰不是议员,不是前辈,而是一块石头。
他们合力推下山,让它撞开权力之门。至于他会不会粉身碎骨,不在考虑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