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地被马蹄踏得稀烂,混合鲜血、酒气、烟尘,散发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
贵族区的火光倒映在水洼里,像夜空中扭曲跳动的火舌。
在这些绞刑架前,西蒙斯公爵被拖了过来。
他已不复七日前的风光。
囚服泥污斑斑,破口处露出瘦削干枯的膝盖,假发在拖拽中掉落,露出花白稀疏的真发。
他的脸被雨水冲得湿漉漉的,却洗不掉那双眼睛里的迷茫与恐惧。
这位的八大家族族长,此刻像一条被拎上岸的老鱼,只剩干喘。
「我……我是选帝侯……我有豁免权……豁免权……」西蒙斯口中反复喃喃,像念护身咒一样,但每喊一句,他的声音都更虚弱。
仿佛他自己也意识到这些名头,在帝都里救不了自己来。
行刑官站在他面前,扯开嗓子,对周围的骑士宣告:「西蒙斯·格兰德,八大家族之一,旧帝国附逆者,背弃军权、助乱王都按军法,绞杀。」
「我……我是忠臣!我一直支持皇权!我……」
话还没说完,布袋就被套在他头上,声音彻底被吞没。
绞索被套紧。
队长擡手挥下:「落。」
木板抽走,西蒙斯的身体猛然一沉,喉间发出被拉断般的闷响。
他的双腿抽搐几下,撞得绞刑架轻轻摇晃,像是风中的枯枝。
不久后,他的挣扎彻底停止。
雨继续下,洗不净凯旋大道上的血。
昔日八大家族的权贵遗骸在风雨中摇晃,成为帝都新版图的第一批祭品。
除了西蒙斯,数名昔日的帝国高官被绑成一串。
凯伦,莱茵的导师,为他制定了一切夺权计划。
监察院长梅斯,《新宪章》的制定者。
财务大臣贝利尔,剥夺二皇子手下骑士团粮草就是他的计划。
还有数十名文官,都曾是那个精英圈子的核心。
如今他们的脖颈被同一根绳索套住。
脸被灰水糊满,眼神空洞,像牲口一样被推搡着跪倒在绞刑架下。
夜风吹开布袋,雨点敲在他们的面颊上,却没有一个人再发出声音。
落幕来得比预想还要快。
随着绞索同时拉紧,凯旋大道两旁的梧桐树下,不再有庆典的彩灯。
取而代之的,是一具具尸体被吊在枝头。
胸前挂着木牌:「财政部的蛀虫。」「监察院的叛徒。」「莱茵的走狗。」
夜风一吹,数十具尸体轻轻摇晃,木牌碰撞发出空洞的声响。
围观的平民站得很远,神情麻木,没有为死者求情,也不敢发声。
因为他们已经明白:新的主人,比旧的,更残暴。
…………
御宸厅的高窗仍在淌着雨水,顺着玻璃长长落下。
暴雨敲击屋檐的声音沉闷而持续,仿佛整个帝都在为今晚的风暴屏息。
二皇子卡列恩坐在龙座上。
他没有穿任何象征仪式的皇袍,没有金丝刺绣、没有礼冠,只有一身漆黑的元帅军服,肩甲上残留未擦干的血痕。
他拒绝了摄政王这个头衔,拒绝了文官们递上来的所有称谓。
卡列恩只是擡了擡下巴,吐出两个冰冷的字:「就写——皇帝。」
文官们的膝盖齐齐软下去,不敢多问。